五坪的淋浴間裡，任憑強勁水柱沖刷身體，眼淚與熱騰騰的自來水在我腳下匯成小漩渦。

依靠著水淋淋的牆，我忍不住吐了口痛苦難耐的瘀血。暗紅的血絲在漩渦的圍繞衝擊下，淡淡的、靜靜的消失在深邃的排水口。

「這是一開始就知道的。」我鼓勵著自己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即使每次都不經意、不停的被痛毆，但我從來就不曾後悔。

我只是，盼望，妳也能慢慢的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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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是愛問我，為什麼喜歡她。我總是大大方方地說：「就是喜歡啊！」在她欲繼續追問為什麼喜歡的同時，我都先一步試圖這樣解釋：「就跟妳為什麼喜歡吃雞排一樣啊！」

「那是因為雞排便宜香酥又好吃啊！」她說。而我也毫不保留地回應道：「那是因為妳有點可愛嬰兒肥，抱起來很舒服啊！」她的雙頰瞬間發紅，然後在我背上印下威力不弱的五指山。

對，只是普通朋友的我們曾經抱過一次，就這麼一次。沒有參雜愛情，卻感覺很緊、很緊的擁抱。

回憶那天，她的崩潰在我身旁發難，肩上如烙印般的齒痕清晰可見，凌亂的髮絲雜亂地飄散在我整張臉上。忽大忽小的哭聲猶如一曲悲傷的五線譜，化為傷痛難過的音符在我耳邊哭訴。

哭著，哭著，她忽然往我身上撲倒，我慌張的心緒一時不及反應，卻也跟著溫柔地將她環抱著。

「別哭了。」我輕聲的說，拍拍她因哭泣而顫抖不已的背。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此刻有男朋友的她，是為了誰而哭，這個擁抱，只是一個暫時的依靠；然而自此後，我卻像是被灌了迷藥似的，迷戀這種友達以上、情人未滿的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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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心裡準備，卻無法減少每次實戰面對時，剎那間帶來的一切感覺，對我來說，殺傷力依舊是剛強猛烈。

所以每次一起出去，我就等著被「海扁」一頓。如果是真的「海扁」就好了，大不了上藥包紮死不的。

她提到男朋友時，對我來說，是一記轟向左臉的右勾拳，左臉幾乎面目全非。

看到她甜蜜回憶的笑容，瞬間我的下巴又中了一記升龍拳。幾乎粉碎。

但可別看扁我，從一開始，我就下定決心接下所有招式。儘管是一種比真實物理創傷還痛不欲生的傷口。

「這禮拜要去找我男朋友。」她笑笑的，好幸福。

「是喔，很好啊！本來就該多聚聚嘛！」我笑笑的迎接下從我頭頂轟下的狼牙棒，血流不止，天靈蓋猶如一座人工建蓋的噴水池。

「要住他家。」她真的好幸福。

「是喔！」我心緒翻湧不息，用力微笑：「很好啊！好好享受甜蜜吧！」

剛剛彷彿有一把改造過的手槍，在我內臟開了５槍，槍槍逼真。

所以我開始流血了，但我的微笑在她的面前是不會討價還價的。

縱使身負重傷，我還是狼狽地出意見：「那要小心啦！別被妳媽發現，最好一直待在男朋友家，也比較甜蜜豐富啊！」

「嗯嗯。」她臉紅害羞地點點頭，頭上飄著幸福洋溢的音符。

瞬間，我彷彿發瘋似地自己吞下一顆手榴彈，將臉型炸得體無完膚，我的臉已經不成人型，但我卻用盡力氣在臉上築起一個完美無瑕的笑容。

這是一種連命都不要的決心。

只是為了，期盼，她也能慢慢的愛上我。慢慢的。

一直到整個話題結束，我總共挨了３１槍，被轟了９次火箭炮，還有數不清而且強勁到變態的拳頭。

但我還是笑著。

然後，帶著瀕死的身體狀態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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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三不五時就聽見自己喜歡的女孩談起自己跟男友愉快或不愉快的事情，就算心是用蟑螂的細胞製的（打不死、傷不爛），終究是會不舒服。也好，如果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那表示我生病了。

那天，陪她去買驗孕棒，一路上我面如死灰，心，支離破碎。

從宿舍到藥局，從藥局再回到宿舍，我一句話都沒講。平常在她面前陽光的我，態度忽然來個大轉彎，一回到房間，馬上就接到她的來電。

「怎麼了？」她問。

「我沒事」我好想掛掉電話。

「說不說？」她又問。

「真的沒事。」我腦中一片空白。

想來想去，一切根本是我自找的煩惱與麻煩，我有權利對我愛的人訴說我這一大段時間的滿腹委屈嗎？不，一點也談不上委屈。

電話裡，我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我們，是不是太接近了？」她聲音冷冷靜靜。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所以留白，等她繼續說。

「也許是我的錯，我難過的時候不該一直依賴著你，不該一直借你的肩膀依靠。」她停頓了好一會，說：「我們從明天開始，是不是要保持距離？」

我聽到這裡，簡直快哭了，我緊握著手把，篤定地說：「不，我不要。」

她繼續說：「我知道我很自私，有了他，卻還依賴你。」她快哭了。

「不，一切是我願意。我願意承受的。」我說。

她哭了。

我捨不得。

這一刻，我還是想留在她身邊，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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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好好鞏固妳的戀愛，我們不需要有距離。」我結實的聲音，掩埋住我淚流滿臉的表情。

「可是，你難過我也不好過啊！」

「不管，妳會不會愛我．．．．」我咬字清晰地說：「我們都不需要有距離，即始末日。」

如果愛上妳的過程，要身經一場波斯灣戰役，那便義無反顧地愛吧！

不知道我這盔甲般的體魄究竟能再接下多少洶湧招式，我也不知道究竟還要接多久。

但我每次都期許，在某年某月的一天，是最後一次，最後一式。

然後，用也許已經半死不活的意志，感受到也看到那終於來到面、來自於妳給予幸福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