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有空再愛你 ( 失竊的愛情 )人氣:3379754

當愛情轉身下樓時2009-09-06

 




初秋的早晨,還是一個人的早餐,烤過頭的全麥土司和即溶摩卡。靜靜看著電視銀幕上跳動的畫面,新聞主播按慣例地報導每日各大報的頭版頭條。



月曆上的日期停留在,那個大雨一直下個不停的夜晚裡,一個月前的雨裡,還有那天的,我們。



那年,我們在大二的班際聯誼裡認識,一場慶祝中秋的烤肉盛會。



在人群裡發現杵立在牆邊的你,你的沉默、不近旁人的姿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是那種會主動同人聊天的主動親善派,但你讓我破了例。



「先生,那是我的位置喔。」走向你,看見你抬頭對著我笑。



「礙到了?」你的聲音,滲著笑意。



「礙到了。」然後我聽見自己也笑了。



空氣裡瀰漫著烤肉的香氣,雖然你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想要吃的感覺,甚至感覺上,你對這裡一點興趣也沒有。就像後來的你,只對特定的事物產生並保持那種最初的興趣。



「不喜歡為什麼還要來?」我問,直截了當地。



「不喜歡?妳說這裡嗎?我並沒有不喜歡吶。」



「少來。」一口飲盡酒杯裡殘餘的苦味調酒。



我搞不懂一個烤肉會怎麼會有高腳杯和所謂調酒的存在,其實這種時候給我一桶生啤酒就夠了。



「別喝了。」你按下我的酒杯,阻止我想向前再倒酒的衝動。「對身體不好。」



你總是這麼的溫柔,和我的任性硬脾氣完全不搭軋的你的溫柔。



之後的幾個月,我才發現我們的生活有太多的重疊。同堂選修德文、近代科學,從同樣的地方南下讀大學,同機種的手機、筆電,甚至相像的手機號碼。你和我都驚訝,我們都以為是我們個性合的緣故。最後一個巧合,在烤肉會四個月後的第九天,大樓裡搬來新的住戶,而那位樓上一層、樓梯走上去右轉走三步就到了的我的新鄰居,是你。



我從沒讓你知道我家在哪,應該說,你從來沒有問過,你認為每個人都該保有一些隱私而我也同樣這麼認為。你說你只是租約到了想搬家,完全沒想到我們又以這樣的巧合,再多重疊了一點。



就這樣我可以在我大部份出現的場所遇見你,在我拍了你的肩說嗨後你也只是用一貫的笑容聳肩跟我說好巧又遇到了。我和你並肩同行的次數越來越高,你問我會不會覺得煩,「反正只是朋友,況且也不是每天見面。」我搖頭,然後這樣說。



我們就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這種只是朋友卻老是瞎混在一起的關係,一直到了大三。



升到大三的暑假,我們在你房間睡了。



「欸。」耳畔傳來你的聲音,還有你呼出來溫熱的氣息。



「嗯。」



「我有沒有說過其實我很想要妳當我女朋友?」你沿著耳骨往下索吻。



「唔,扣掉剛剛講的那遍,答案是沒有。所以,你要再講一遍。」



「我剛剛算有講了。答應我。」你的語氣聽起來比較像命令句我覺得。



「賴皮。」我笑著吻上你。



我們之間的愛情,我一直以為它很好,很完整、好端端地在那裡。你也很好,好到無從挑剔的好。溫柔的笑靨總是溢滿了你那張好看的臉,即使沒有太多起伏卻還是讓身邊大多數人都愛聽的語調,適時表現你感覺上永遠也用不完的體貼,每個人都喜歡有你在身邊的感覺。因為你太完美。而在我小聲抱怨你的好人緣時,你也只是笑著摸摸我的頭,然後俯身用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你最愛的是我不會有別人。



我喜歡我喜歡你的這種感覺,我也堅信你和我一樣,畢竟我們的生活有太多的雷同處,甚至是越趨越多的重疊點,我們都覺得我們是幸福並且快樂的,因為我們身處這個名為戀愛的漩渦裡。而偏偏,愛情總是使人盲目。總是。



我們鮮少吵架,我想理由是我們都太會忍耐。你總是習慣用笑包容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壞脾氣;而我也總是沒有把事情說明白,沒有把你那些讓我看得很煩的壞習慣說出來。於是就這樣所有負面的情緒不斷累積,我們都太高估自己,以為吞忍的程度無上限。結果我們都錯了。



牛可以負重上萬根的稻草,然而到了極限的時候,壓死那頭牛的,往往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而壓垮我們愛情的,也許太多微渺,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那天,我們都突然生氣了。然後,碰的一聲,玻璃碎裂,我甩門離開。愛情,死了。



那是個雨持續不斷下了好久的雨天。你討厭雨,因為你說你討厭空氣裡滲滿溼氣的感覺。那時我在你房裡料理晚餐,慶祝我們的大學畢業。餐桌上擺著同款式的兩副餐具、兩個高腳杯和紅酒。靜靜地吃著晚餐,不尋常的安靜充斥你我之間。



「你在不高興嗎?」用叉子捲著盤中的義大利麵,我問。



「沒有啊。」你強裝的溫柔。



「少來,你明明就不高興。怎麼了?」放下叉子,我看著你問。



「就跟妳說我沒有怎麼了。」你低吼。



「兇什麼啊。不高興就說一聲啊。」被你吼得莫名其妙。



我從來就不是那種會三思而後言的人,尤其是像這樣沒做錯事卻突然被兇的時候。



然後我們就吵起來了。



長期累積下來的不滿一次爆發出來,一頓好好的慶祝晚餐就這樣變成一片杯盤狼藉。從來不生氣的你,竟然這樣又摔東西又吼我的。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啊?」含淚,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才沒有不對,不對的是妳!」



你弄倒了酒杯,原本盛裝在高腳杯裡的紅酒灑了一地,酒紅色滲濕了地毯,和旁邊大理石地板形成強烈的反差。



頓了兩秒,我聽見愛情碎裂的聲音。



「我不對是不是?好啊,我走。」



摔上門,把你甩在身後,同時也甩開了那個習稱我們兩個人為我們的『我們』。



在雨裡跑著,還刻意放慢腳步等你追上來、等你拉住我的手跟我說抱歉你只是心情不好了一下而已,用以前那個溫柔的樣子。結果你沒有。你沒有出現在那個,下著很囂張的雨的夜晚裡,沒有。



之後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適應身邊沒有你的日子。你先退了房間,聽房東說你似乎出國了,「人家出國唸書了啦!」房東伯伯操著一口道地的台灣國語拍拍我的肩,然後這樣說,意思似乎是說我也該好好唸點書才是。



我並沒有回到老家,繼續留在高雄這裡。沒有為了什麼,只是單純地想留在這裡而已。想在高雄唸完研究所──弔念我們,在酒精裡開始、在酒精裡結束,那段你和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