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一年，你和他的緋聞像是一顆威力十足的震撼彈，不但粉碎了很多少女的心，也驚動了師長們的關注。

 

沒什麼，關於同性的愛戀，也應受到祝福，也該光明正大。只是，生長在這個觀念保守的小漁村裡的我們，很容易大驚小怪。

 

也許是輿論帶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於是你終於狼狽地跑來向我訴苦。你說，你愛的始終是異性。你早就清楚。你的好麻吉，他，從國中就開始喜歡你。只是，他不曾告白，因此你也不方便明講，兩個人的關係就這麼膠著著，或者，曖昧著。

 

我問：「既然你這麼困擾，為什麼不乾脆遠離他就好？」

 

善良的你卻說：「朋友，實在不應該因為性向的關係，而有所割捨。」

 

我覺得能說出這一句話的你，很讚。

 

你支支吾吾地向我表示：「可不可以，能不能夠，幫幫忙，假裝我的女朋友。」

 

我遲疑了一下，這顯然是你苦思之後，想出來的「好」辦法。

 

不過，我還是拒絕了。儘管對你有好感，但是我不能這樣欺騙自己的愛情。身為紅粉知己，我唯一能做的，也絕對該做的，就是傾聽你的煩惱，當你的垃圾桶而已。

 

「心情不好，就來找我吧！不用客氣。」我拋給你這句話。

 

或許是我的態度博得你的信任，你真的開始不客氣的找我。上學的時候，是如此：放學的時候，也是如此。曖昧，就從這一刻起，纏繞在你我的身邊。

 

那個黃昏，你假借著要借閱筆記的理由，大老遠地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來到我家。我遞過筆記給你後，卻沒料到你會說出這一句話：「陪我走一段路，好不好？」

 

我呆了幾秒鐘，卻讓尷尬有機可趁，充斥在你紅色的臉頰上。

 

你趕忙解釋：「因為路很長，一個人走會很無聊啦！」

 

我則是不留情的大笑：「你該不會是怕黑，不敢自己一個人走回家吧！」

 

「才不是咧！」你沒面子的大聲反駁。

 

陪你回家，在夜裡。當強烈的東北季風，不斷的在耳邊呼嘯，我們卻沒有因此而感到畏懼。粉紅色的氤氳，像愛神特別為我們訂做的防護罩，保護著我們。

 

「喂！我很冷！」你說。

 

很熟悉的話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難道要我脫下外套給你嗎？角色會不會顛倒啦！我假裝聽不懂，拉高外套的領子，呼了口氣，搓著手掌說：「是啊！」

 

「妳的脂肪那麼多，又不怕冷，怎麼不脫下外套給我！」你無恥的對著我說。

 

我瞪了你一眼。心裡又氣又迷惑，偶像劇好像不是這麼演的呀！

 

我沒有陪你走完回家的路。在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後，你怕我一個人走回家危險，所以很快的就分道揚鑣了。

 

一個月後的西洋情人節，你帶著剛考取的駕照，騎著摩托車來到我家說要載我去兜風。我很開心。任隨你載著我去遨遊。

 

儘管，在特殊的這一天，我們只是好朋友，或者，比好朋友再好上一點。

 

學校裡，你和他的緋聞越演越烈了。他幾乎無時無刻都跟著你，包括你來找我的時候。我無所謂，反正在我的眼裡，他只是你的哥兒們；他也無所謂，反正在他的眼裡，我也只是你的紅粉知己。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越走越近。

 

就這麼下去吧！該這麼下去嗎？

 

你對我很好，他待我也不錯，當愛情和友情與日俱增，這樣的念頭就愈來愈激烈的在腦海裡翻騰。樂觀的時候，我覺得這沒什麼，週遭的眼光何足畏懼，畢竟我們又沒做什麼越軌的行為，只不過比較新潮罷了。

 

然而，悲觀的時候，我覺得很挫折，面對這般的情感糾葛，向來行事果斷的我，居然無能為力，居然縱容自己陷溺於這個泥沼當中。

 

常常，我看著你和他談笑風生的樣子，心裡不免會產生一種錯覺。該不該會，我只是個幌子，只是你們給予外界的「障眼法」吧！不安的情緒，伴隨著感情的投入，不斷地加劇。

 

不只一次，我拼了命地鼓起勇氣，逼迫自己去做一個選擇，退出，或者競爭。但是每每幾經思量後，我還是停駐不前，還是在原地觀望。

 

後來，我終於發現，我們全都是膽小鬼。不想傷害另一個人，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懦弱的藉口。不敢面對現實，與執意粉飾太平的自私，讓彼此被受煎熬。總該有一個人來戳破這個假象吧！縱使三人行的好景，被迫要瓦解；縱使從前的歡樂，不復存在；縱使一定會有人受傷。

 

我以指定科目考試在前，該專心唸書為由，離開了三人行的團隊。錯愕，在你的表情上暴露，在他的神色中驚顯。但我不後悔。這個遊戲，早該適可而止了。當時的我，比誰都清楚，我的下一趟戀愛旅程，對象不會再是兩個善良到以致於優柔寡斷的濫好人，而是一個只專注於我，只以我為中心，並且有擔當的男人。

 

北上唸大學後，我在收訊不良的宿舍裡接到了你的電話，你問我：「在一起，好不好？」

 

這一次，我沒有遲疑，我說：「找別人吧！」

 

不是不愛了，還是很愛的，只是時間已經錯過了。

 

如果沒有他，如果當初你果決一點，如果我不是你的紅粉知己，如果當時我願意假裝你的女朋友，如果我陪你走完回家的路，如果我們晚一點再相識，如果如果．．．．，就讓我們的世界，僅容「如果」起頭，任隨個人意志，遐想出無數個美夢吧！

 

                                                                        2008-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