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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ˋ葉ˋ風ˋ2008-03-29

 
會 叫 樹 的 原 因 , 是 因 為 我 擅 長 畫 水 彩 畫 , 最 愛 畫 樹 , 久 而 久 之 , 我 的 畫 作 右 下 方 索 性 以 一 棵 樹 來 代 表 我 。

高 中 三 年 交 過 五 個 女 朋 友 , 有 一 個 女 孩 子 , 我 很 愛 她 , 卻 遲 遲 不 敢 追 , 她 沒 有 美 麗 的 面 孔 , 沒 有 姣 好 的 身 材 , 沒 有 撩 人 的 魅 力 , 一 個 再 平 凡 不 過 的 女 孩 子 。 我 喜 歡 她 , 真 的 真 的 很 喜 歡 她 , 喜 歡 她 的 單 純 , 她 的 直 率 , 她 的 可 愛 , 她 的 智 障 , 她 的 脆 弱 。

不 追 她 的 原 因 , 也 許 是 潛 意 識 覺 得 平 凡 如 她 配 不 上 我 ; 也 許 是 因 為 怕 在 一 起 後 , 一 切 的 好 感 都 會 消 失 ; 也 許 是 怕 外 人 的 指 指 點 點 傷 害 了 她 ; 也 許 是 覺 得 , 她 會 是 我 的 , 不 用 急 著 為 了 她 而 放 棄 一 切 。

最 後 這 個 原 因 , 讓 她 陪 了 我 三 年 , 讓 她 看 著 我 和 別 的 女 孩 子 廝 混 了 三 年 , 讓 她 心 痛 了 三 年 。

她 很 想 當 一 個 好 演 員 , 但 我 卻 像 一 個 嚴 苛 的 導 演 。 我 和 第 二 個 女 朋 友 在 廁 所 接 吻 , 被 她 撞 見 , 她 尷 尬 的 笑 笑 說 : 「 Go on! 」 然 後 跑 掉 , 第 二 天 , 她 眼 睛 腫 得 跟 核 桃 一 樣 , 我 故 意 不 去 猜 想 是 誰 讓 她 哭 成 這 樣 , 嘲 笑 了 她 一 天 , 她 在 所 有 人 都 回 家 後 , 在 教 室 哭 了 起 來 , 她 不 知 道 練 球 回 來 拿 東 西 的 我 , 看 了 她 一 個 多 小 時 。 我 的 第 四 個 女 朋 友 , 一 直 很 不 喜 歡 她 , 有 次 她 們 兩 個 吵 了 起 來 , 我 知 道 依 她 的 個 性 不 會 去 惹 事 , 但 我 還 是 護 著 女 朋 友 , 她 被 我 吼 了 一 下 後 , 愣 住 , 眼 淚 滑 了 下 來 , 我 無 視 她 的 眼 淚 , 陪 女 友 走 出 教 室 , 第 二 天 , 她 依 舊 嘻 嘻 哈 哈 的 和 我 開 玩 笑 , 我 知 道 她 很 難 過 , 但 她 不 會 知 道 我 的 心 不 比 她 好 受 。

當 我 和 第 五 個 女 朋 友 分 手 時 , 我 約 她 出 去 玩 , 玩 了 一 天 ,
我 對 她 說 : 「 我 有 事 要 對 妳 說 。 」
她 說 : 「 真 巧 , 我 也 有 事 要 對 你 說 。 」
「 我 和 她 分 手 了 。 」
「 我 和 他 在 一 起 了 。 」
我 知 道 「 他 」 是 誰 , 他 追 她 也 有 一 陣 子 了 , 是 個 蠻 可 愛 的 男 孩 子 , 活 潑 有 趣 , 充 滿 了 熱 情 , 追 她 追 得 滿 城 風 雨 。 我 不 能 表 現 自 己 的 心 痛 , 只 能 笑 笑 地 恭 喜 她 , 但 當 我 回 到 家 , 心 中 的 痛 楚 強 烈 得 令 我 無 法 承 受 , 像 有 個 千 斤 重 的 石 頭 壓 在 我 胸 口 , 我 無 法 呼 吸 , 想 大 叫 卻 叫 不 出 來 , 眼 淚 竟 然 滑 了 下 來 , 我 掩 面 大 哭 , 多 少 次 , 我 也 看 著 她 為 了 那 個 不 願 承 認 的 人 掩 面 大 哭 。

畢 業 典 禮 時 , 我 在 手 機 上 發 現 了 一 封 簡 訊 , 這 是 十 天 前 , 我 掩 面 大 哭 時 傳 來 的 , 只 是 我 一 直 沒 有 去 開 過 機 。

「 葉 子 的 離 開 , 是 因 為 風 的 追 求 , 還 是 樹 的 不 挽 留 。 」

葉 子
高 中 時 , 喜 歡 蒐 集 葉 子 , why? 因 為 我 覺 得 , 一 片 葉 子 要 離 開 它 長 期 依 賴 的 樹 , 好 勇 敢 哩 !

高 中 三 年 , 我 和 一 個 男 孩 子 很 好 , 不 算 男 女 朋 友 那 種 好 , 是 好 朋 友 那 種 好 , 但 是 , 在 他 交 第 一 個 女 朋 友 時 , 我 學 會 了 一 種 不 該 有 的 感 覺 , 吃 醋 , 心 中 的 酸 , 不 是 一 顆 檸 檬 可 以 比 喻 , 那 就 像 是 100顆 臭 酸 的 檸 檬 , 酸 到 不 行 , 他 們 只 在 一 起 兩 個 月 , 當 他 們 分 手 , 我 還 得 掩 飾 自 己 心 中 強 烈 的 喜 悅 , 但 是 一 個 月 後 , 他 和 另 一 個 女 孩 子 在 一 起 。

我 喜 歡 他 , 也 知 道 他 喜 歡 我 , 可 是 , 他 為 什 麼 總 是 不 追 我 呢 ? 明 明 喜 歡 彼 此 , 為 什 麼 不 行 動 ? 每 當 他 交 一 個 女 朋 友 , 我 就 心 痛 一 次 ,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打 擊 , 讓 我 不 禁 懷 疑 , 是 我 一 廂 情 願 嗎 ? 不 愛 我 , 為 什 麼 要 對 我 那 麼 好 ? 他 對 我 的 好 , 已 經 不 是 普 通 朋 友 可 以 做 到 。 喜 歡 一 個 人 , 好 難 過 , 我 可 以 清 楚 的 知 道 他 的 喜 好 , 他 的 習 慣 , 唯 獨 他 對 我 的 感 覺 , 我 猜 不 透 , 難 道 要 我 這 個 女 孩 子 去 開 口 嗎 ?

儘 管 如 此 , 我 還 是 想 在 他 身 邊 , 關 心 他 , 陪 他 , 愛 他 , 也 許 算 是 一 種 等 待 的 行 為 , 等 待 他 回 來 愛 我 , 就 像 每 天 晚 上 等 他 的 電 話 , 等 他 的 簡 訊 , 我 知 道 , 就 算 他 再 忙 , 也 會 撥 出 一 些 時 間 給 我 。 這 樣 的 等 待 , 陪 了 我 三 年 , 等 待 是 難 熬 的 , 是 令 人 想 放 棄 的 , 但 等 到 的 那 一 剎 那 , 讓 人 第 二 天 會 繼 續 等 下 去 。 這 樣 的 煎 熬 , 這 樣 的 痛 苦 , 這 樣 的 幸 福 , 這 樣 的 矛 盾 , 陪 了 我 三 年 。

直 到 三 年 級 下 學 期 , 高 二 一 個 學 弟 喜 歡 上 我 , 每 天 的 熱 情 追 求 , 令 我 從 一 開 始 的 拒 絕 , 漸 漸 願 意 挪 出 我 心 房 的 一 些 位 置 給 他 。 他 像 一 陣 溫 柔 而 持 久 的 風 , 撩 撥 我 這 片 搖 搖 欲 墜 的 葉 子 , 到 最 後 , 我 發 現 我 已 經 不 想 只 留 一 點 點 的 位 置 給 這 陣 風 , 我 知 道 這 陣 風 , 會 帶 我 這 片 傷 痕 累 累 的 葉 子 , 到 更 幸 福 的 地 方 。

於 是 我 離 開 了 樹 , 樹 只 是 笑 笑 , 沒 有 挽 留 。

「 葉 子 的 離 開 , 是 因 為 風 的 追 求 , 還 是 樹 的 不 挽 留 。 」


因 為 我 喜 歡 的 女 孩 子 叫 葉 子 , 因 為 她 有 一 棵 令 她 依 戀 的 樹 , 所 以 我 要 當 一 陣 風 , 一 陣 呵 護 她 的 風 。

第 一 次 看 見 她 , 是 高 二 我 轉 來 一 個 月 後 的 事 , 個 子 小 小 的 她 坐 在 球 場 旁 , 一 雙 眼 凝 視 著 同 和 我 在 球 場 的 學 長 , 每 天 的 社 團 時 間 , 她 總 會 坐 在 那 裡 , 一 個 人 , 和 朋 友 , 她 的 眼 光 依 舊 凝 視 著 他 , 當 他 和 女 孩 子 打 打 鬧 鬧 , 她 的 眼 中 有 淚 , 當 他 看 向 她 , 她 的 眼 中 有 笑 。 看 她 成 了 我 的 習 慣 , 就 像 她 愛 看 他 。

有 一 天 她 沒 來 , 我 心 中 沒 來 由 的 焦 慮 與 不 安 , 我 無 法 解 釋 那 種 感 覺 , 除 了 不 安 , 還 是 不 安 , 而 且 那 學 長 竟 然 也 不 在 。 我 衝 去 他 們 教 室 , 躲 在 外 面 , 看 著 學 長 罵 她 , 她 的 眼 淚 , 他 的 離 去 。

第 二 天 , 她 依 舊 坐 在 場 邊 , 看 著 他 , 我 走 過 去 , 對 她 笑 一 笑 , 拿 了 張 紙 條 給 她 , 她 先 是 驚 訝 的 看 著 我 , 然 後 笑 笑 地 收 下 。

隔 天 , 她 拿 著 紙 條 出 現 在 我 面 前 , 然 後 離 開 。
「 葉 子 的 心 太 沉 重 , 風 吹 不 動 。 」

「 不 是 葉 子 的 心 太 沉 重 , 是 葉 子 根 本 就 不 想 離 開 樹 。 」 我 回 給 她 這 段 話 後 , 她 漸 漸 會 和 我 說 話 , 收 我 的 禮 物 , 接 我 的 電 話 。

我 知 道 她 喜 歡 的 不 是 我 , 但 我 還 是 有 毅 力 一 定 要 讓 她 喜 歡 上 我 , 四 個 月 內 我 告 白 了 不 下 20次 , 每 一 次 她 都 轉 移 話 題 , 但 我 還 是 不 會 放 棄 , 我 決 定 要 的 人 , 我 就 一 定 會 給 它 追 過 來 !

一 直 到 不 知 道 第 幾 次 的 告 白 , 出 了 口 , 雖 然 知 道 她 一 定 會 又 說 到 別 的 事 , 但 還 是 有 一 絲 絲 希 望 她 的 答 應 , 沒 想 到 她 都 不 說 話 ,
「 妳 在 幹 嘛 ? 怎 麼 不 說 話 ? 」 我 對 著 話 筒 說 。
「 我 在 點 頭 。 」
「 啊 ? 」 我 不 敢 相 信 自 己 的 耳 朵 。
「 我 在 點 頭 ! 」 她 大 聲 叫 。

我 甩 掉 電 話 , 匆 匆 披 上 一 件 衣 服 , 上 了 機 車 , 衝 去 她 們 家 按 門 鈴 , 當 她 開 門 的 那 一 剎 那 , 緊 緊 抱 住 她 。

「 葉 子 的 離 開 , 是 因 為 風 的 追 求 , 還 是 樹 的 不 挽 留 。 」


*情人節*2008-03-29

 

二月微寒的夜,帶點冷清卻又潛藏著沁人心肺的溫暖。街上的行人往來穿梭,或拉起大衣的領子,或將圍巾扭捲在脖子上,無論是拉起大衣或捲起圍巾,他們的共同的目的就只有一個────禦寒。

好冷啊,今天。

我看著遠處不斷移動的小人點,處在溫暖室溫下的我,不禁同情起街上的行人來。這些人為什麼還不回家呢,難道他們就打算這麼遊晃到天亮?

「終於快下班了,我男朋友可等慘了。」

我聽見護理站的護士發出長吁聲,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

「情人節還得值班,真是非人待遇。」

快下班的護士喃喃抱怨道,引來另一個護士的贊同。

「妳還算好哩。」那個護士說。「有人就算快下班了也沒人等,比妳更慘。」

「妳是說徐醫生?」

我一聽見她們談論的人是我,我的耳朵立刻豎得尖尖的,活像書裏的福爾摩斯那般敏銳。

「不是她還有誰?」那個護士又說。「妳還記不記得去年的今天她失控的模樣?」

「當然記得。」另一個護士顫聲回答說。「我從沒看過徐醫生那個樣子,又是哭又是吼的,好像瘋了一樣。」

她們說的是去年的我,那時我的確就她們說的那樣,毫無理智。

「不能怪徐醫生。」那個護士再說。「要是我的男朋友也和徐醫生的男朋友一樣死在我面前,我可能也會瘋掉。」

「噓,小聲一點。」另一個護士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噤聲。「她還沒有下班,當心被她聽到。」

兩個人這才想到隔牆有耳,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倒楣的我恰恰隔著一張帆布牆,聽完了整段對話。

「徐醫生,妳怎麼站在這兒?」

正當我猶豫著該不該出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另一個趕著下班的護士,逼我現出原形。

於是,我只好尷尬的站出來。

「我等打卡。」我假裝沒事地瞧著一直討論著我的兩位護士,她們臉上的紅暈自然美麗,比情人節巧克力禮盒上裝飾的彩帶還要豔粉。

「早就下班了,妳不知道?」剛趕到的護士一臉怪異的看著我,似乎懷疑我的聽力。

「我沒聽到鐘響。」只聽到她們的耳語。

「徐醫生,妳一定是忙過頭了。」最後到的護士搖搖頭,笑著拿起卡片插入打卡鐘,接著跟我道別。

「明天見,情人節快樂。」打完卡後她揮手。

「情人節快樂。」我也揮揮手,並且一點也不驚訝其他兩個護士也跟著跑,她們早想走了。

也好,我也想早點回家,雖然已經沒有情人在家等我,可是至少有一隻貓等著我餵,懶惰不得。

笑一笑,也拿起卡片,我隨手打下今年情人節最後一個空格,正式結束今天的工作。

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餵貓,我已經忘了是從何時開始養貓了,好像是從去年的情人節開始吧!當時的我就和被人遺棄的貓一樣,眼底充滿了無法克制的驚慌,只是貓不會哭,我會,僅此差別而已。

「妳給我乖乖的把這些牛奶喝完,否則我扒妳的皮。」在貓盆裏注滿了牛奶以後我威脅我的貓,牠叫克麗絲汀,是我依我最討厭的英文老師的名字取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我的腦子在想什麼,反正就是取了。

所以,牠就叫克麗絲汀,我最討厭的英文名字。

克麗絲汀喵了一聲,表示牠聽見了,只不過牠的眼神很哀怨,彷彿在抗議我的霸道。

霸道啊……..

看見克麗絲汀的眼神,想到這個字眼,我不禁也一併想起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不以為然的眼神,站在我的面前。

一年前的今天,情人節的中午,我約了我的男朋友出外吃飯,順便向他抱怨。

「今天是情人節,你怎麼沒有送花給我?」我們一碰面我就向他施壓,只見他挑眉。

「幹嘛送花給妳,妳又不是我的誰。」他相當不給面子的戳破我的春秋大夢,要我別臭美了。

「那…..至少也該給我張卡片吧!」我嘟起嘴抗議,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知道了。」他大翻白眼。「待會兒吃完飯回去,我寄張電子卡片給妳總可以了吧!」

電子卡片,聽起來很冰冷,不過他就是這樣。

「一定要寄給我哦,我等著。」我十分興奮的咧嘴微笑,打算在下午回醫院上班之前先溜回家一趟開電子信箱收信,雖然可以想像他用的絕不會是什麼浪漫字眼,可是我仍然相當期待。

「真受不了妳們這些女人,過什麼情人節!」他邊嚷嚷邊低頭吃飯,見他這般不甘心的模樣,我忍不住又和他吵起來。

「你真的一點情調也沒有耶,你沒看日劇嗎?」明知他忙得沒空看電視,我還是想跟他吵架。

「日劇?」他一副我很無知的樣子,接著又低頭吃他的東西。

「我只看DISCOVERY。」他又說,氣得我連忙把他的餐盤拿開。

「你的人生真無聊。」我朝他做了個鬼臉。「前陣子才播過的日劇就很好看,你應該多看。」

「哦,那齣日劇叫什麼?」他才不信戲劇中的愛情,他總說那是胡扯。

「叫『百年物語』。」我很高興的回答。

「裏面都播些什麼垃圾劇情?」他一副無聊的樣子,招來女服務生要咖啡。

「什麼叫垃圾,你講話客氣一點好不好?」我氣死了。「那齣戲很感人,而且主題歌曲也很好聽,曲名叫 only love 是娜娜唱的。」不過我懷疑他知道娜娜是誰。

「娜娜,我知道。」他還當真知道。「一個希臘女人,唱片貴得要死。」

他說的沒錯,她的CD一片至少要四百元,是很貴。

「她的歌聲值得。」雖然私底下我也滿認同他的說法,可我就是嘴硬。

「隨便啦。」他低頭看錶,剛好這時咖啡也來了。

「給妳五分鐘的時間把劇情講完,聽完了我就要走人。」

五分鐘哪夠?不過我還是很努力的在五分鐘內扯完了六個鐘頭的劇情,說完了之後順便搶了他的咖啡喝。

這個劇情大致上很簡單,是敘述一百年間有關於三代女性的愛情故事,從一九零一到兩千年,每一代女主角都是由同一個人演的,分別演出大正、昭和,以及平成三個時期不同的愛情故事,很能賺人熱淚。

「這有什麼好感人的?」聽完了故事,他說。

「你不認為每一代的故事都很棒嗎?」我反駁。「要是我有這個編劇功力,我一定不當醫生,改行寫劇本。」

「要是妳當編劇,那齣戲一定沒人看,電視台正好可以趁此關門。」

他也很快的反駁回來,差點沒把我氣死。

「我先回去上班了,你快點把卡片寄來!」

隨便丟下這句氣話,我隨後掉頭回家,連咖啡都不喝了。

才進家門,我立即打開電腦連線,對著空無一物的信箱發呆,腦中不由地回想起我和他的相識過程。

說起來或許沒人相信,我和我的男朋友竟然是鄰居,而且是家近到可以爬牆越過去的那一種。從小,我們就很愛吵嘴,總是一天到晚吵個不停,從來沒休戰過。

我還記得,那一年剛搬到鄉下,人生地不熟的,習慣大都市生活的我實在很難適應鄉下的簡單生活,一放學就發呆,每當那時候,他一定跑來找我、鬧我。

「妳幹嘛發呆?」他總愛拉扯我的頭髮。「妳發呆的樣子醜斃了,不過妳笑的時候也漂亮不到哪裏去。」

換句話說,我就是醜,很醜。

「你才是醜死了呢!」我從他手中拉回我的頭髮。「你嫌我醜,就不要過來啊,幹什麼來我家?」

「沒辦法,我家就住在妳家隔璧。」他說的理直氣壯。

「那我搬家。」我惡狠狠的撂話,隔天便找來好多白色的石灰,在地上畫了一條線,不許他越界。

那年,我們同為小學五年級,彼此看彼此不順眼,都恨不得對方搬家。

而後,五年過去了,我們都沒搬成家,而且很不幸的考上同一所高中,還好死不死的分在同一班。

「你們就是有名的那一對!」

全校師生每次見到我們都會來上這麼一句,硬把我們湊在一起。

「我們不是。」我每次都忙著澄清。「我和他只是住在隔璧而已,大家不要誤會。」

那時我真恨死了我父母,沒事幹嘛挑他家隔壁搬。

「拜託,我的水準沒這麼低好不好?」他的嘴還是一樣臭。「誰會要她當女朋友,又不是不長眼睛。」

「是啊,你的眼睛反正是長在頭頂嘛!」我也不客氣,他這人真的很討厭。

「總比妳長在下面好。」他也不甘示弱的暗指我的眼光不好,當時我正暗戀另一個學長,而學長的長相可比他差多了。

「哼。」

我氣得掉過頭不理他,不把他的諷刺當一回事,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的諷刺之下另有含意,沒多久我就發現到了。

就在我為學長用情不專掉淚的那一天,他悄悄的遞過一條手帕,一臉尷尬的把我拉進他的胸膛粗聲粗氣的安慰我,叫我不要哭。

「早告訴妳過他不好的嘛,妳偏不聽。」

他氣呼呼的罵我,我卻是被罵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沒說過這句話。無論如何,我還是在他懷裏哭了一夜,並從此改變對他的觀感。

我和他之間有了奇妙的轉變,我們還是一樣照常吵架,照常針鋒相對,可是漸漸地,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不同以往,而我,也時常為他的接近臉紅心跳,我們心底都很明白;我們喜歡上對方了。

即使如此,我們嘴裏還是不說。就算我們時常克制不住偷偷接吻,就算我們對彼此的一舉一動都很在意,可是我們就是不說,誰也不肯先承認愛意。

時光就在彼此的拉距戰中飛逝,很快地,我們不得不面對升學的問題,同為自然組的我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我選擇學醫,而他選擇理工,兩人就此分開。

可是,我們終究還是分不開。父母為了怕我們在台北沒人照應,硬是把我們租在同一棟大樓,於是我們又成了鄰居。

成了鄰居,我們自然還是一樣吵嘴,只不過吵著吵著就吵進房,有時還吵到床上去。

好吧,我們是發生了肉體關係,可是對我們的實質關係幫助不大,我們還是一樣不肯說愛彼此,甚至連情人節都不曾一起渡過,直到有一天的情人節晚上,他看見我和別的男人一起共進晚餐,才在我回家的時候等在我的房門口,要死不活的告訴我,以後情人節別跟其他人出去,他會帶我出去吃飯。

我不得不說,他很自大,也不得不承認,我很沒志氣。總之,我點點頭,默認他的要求,往後我們的情人節都是一起渡過,一直到我畢業,他就業為止。

畢了業,我順利考上醫生執照,開始當起實習醫生。他則和人合夥搞了一家小小的電腦公司,幫人設計程式,兩人各忙各的,更沒有時間談愛了。

三年後,我終於升為正式醫生,而他的事業也做的有聲有色,各自搬到較大的公寓,從此分道揚鑣。

不過,表面上雖是分道揚鑣,可實際上我們還是在一起,每年的情人節都一起渡過,只是一年渡得比一年更沒意思,因為他從頭到尾都不肯說愛我,就算我再怎麼暗示他都一樣。

再次面對空白的信箱,我注視著螢幕好一會兒,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大的火氣。

嘴裏不肯說,信又不肯寄,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把我當做什麼?

於是我帶著十足的火氣,撥他的手機。

「喂?」他接起電話。

「我沒收到卡片。」我馬上顯示我的不悅。

「妳沒收到?」電話那頭似乎很忙。「但是我已經寄了。」

他真的很忙,但我不管。

「我就是沒收到,你再寄一次。」最近我的信箱老是出問題。

「好吧,我再寄一百次,這總行了吧!」

他說得不耐煩,而我聽得不爽,這像是情人間的口吻嗎?

「隨便你,你最好不要寄來。」我越想越生氣。「晚上你也不必來接我了,我自己去吃飯。」

「妳不要任性好嗎,我真的很忙。」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

「對,我就是任性。」喀一聲,我切斷電話,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我任性,他怎麼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死樣子?交往這麼多年了,渡過了無數次情人節,哪一次接過他送的花,看過他寫的卡片?如今我只要求小小的一張電子卡片,也算過份嗎?

我越想越委屈,生氣之餘乾脆把電話線都拔掉,也不管手機怎麼響,反正我就是不要接電話。

回醫院之後,我囑咐總機無論是誰撥電話來我都不接,只想專心工作。

由於我在急診處工作,又是外科醫生,想當然爾不可能太輕鬆,尤其今天的突發狀況又特別多,一個鐘頭後,我已忙得滿身大汗,老早忘了之前和他的爭執。

「徐醫生,那邊有個病患請妳照料一下。」

急診處的主管江醫生指示我到隔璧病房支援,我連忙點頭。

正當我收拾醫療用具,準備到另一個病房支援的時候,急診處外面又傳來救護車的尖鳴聲。

老天,今天發生事故的人還真多。

我心裏這麼想,收拾好一切要到隔壁房去,才走出房門口,走廊那頭的醫護人員便急急忙忙推著一張活動病床衝過來。

這對急診處的工作人員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每天每天我們都是這般搶救人命的,分分秒秒都寶貴,因為這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

「這個人怎麼了?」我問第一個跑過來的醫護人員,其他的醫護人員正忙著將患者搬上床,那人渾身都是血。

「撞車了。」醫護人員說。「撞得很嚴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點點頭,也跟著跑過去,在急診處就是這樣,誰有空,誰就負責救命。

我跑得很快,幾乎在他們剛把病床推到緊急醫護室我人就到了,當我到達的時候,醫護人員告訴我,那人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準備電擊。」我邊走邊要醫護人員調整好機器,救人是我們的責任,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失去冷靜。

可是,當我看清楚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誰的時候,我失去了冷靜,躺著的人竟是我的男朋友。

「不。」我當場呆住,連醫護人員將電擊槌交給我都沒感覺。

「不….」回過神的我,握緊手中的電擊槌,拼命電擊他的胸部,他的身體因這不間斷的電流跳起來又落下,跳起來又落下,這情形看在醫護人員的眼底,嚇壞了他們,於是趕緊跑過去呼叫江醫生,說我瘋了。

我不曉得我是不是瘋了,我只想救活我的愛人,即使他嘴臭,即使他從不表露他的情感,我還是要救活他,他還欠我一張卡片,絕不能死。

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傳來,我丟開電擊槌,開始改為擠壓他的心臟,我用力的壓、拼命的壓,費盡我全身的力氣只求他能活過來,可是他沒有,他連「好痛」都不肯說,只是沉著一張臉,閉緊著眼睛,用沉默處罰我,向我道別。

「徐醫生,住手,妳這麼做害死他的。」

朦朧間,我彷彿聽見江醫生的怒斥,等到他生氣的將我推開的時候,我已經看不清他的影子了。

我,哭了,哭得泣不成聲,哭得柔腸寸斷。

「來不及了,徐醫生,他已經死了,我很抱歉。」

我又感覺到江醫生輕拍我的肩,用遺憾的聲音告訴我他已經走了,江醫生也認識他,他們還曾同一起吃飯,介紹人是我。

「他不會死的。」我搖頭。

「他不會死的!」我衝過去再一次拿起電擊槌妄想救他。

「徐醫生,妳冷靜一點!」

我的電擊槌被江醫生奪下,臉頰還挨了一巴掌。

「我了解妳的感受,但別忘了妳是醫生。」

是的,我是醫生,但我也是平凡人。江醫生說他能了解我的感受,但他怎麼可能能夠了解?
我愛了他這麼多年,幾乎已成一種習慣,習慣能說丟就丟嗎?

況且,他還欠我一張卡片。

「我沒有辦法冷靜,我只要他活,我只要他活!」

聽不進任何勸,我又衝到他的身邊,試圖以溫熱的掌心,敲醒他毫無知覺的生命。

「把徐醫生拉開!」不得已,江醫生怒吼。

就在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冷靜、我的專業,像個瘋狂的精神病患者,在鎮定劑下找到平靜,而那日,正好是情人節。

事後,我詢問他的工作夥伴,他為什麼先下班。他們告訴我,那天我掛斷他的電話以後,他又打了好幾次電話找我,可是一直找不到我,心急之下,他丟下手邊所有工作,開著車到醫院找我,就是在前往醫院的途中,被一輛逆向行駛的大卡車給撞死的。

當我聽見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楞住了,我的任性害死了他,僅僅為了一張沒寄成的卡片,他成了車下亡魂。

而後,再也沒有任性的權利,我像隻被人遺棄的小貓,連哭都失去自由。我的眼淚凝聚在他走的那一夜,自他過逝後,我再也哭不出來,無論是多感人的劇情,多撕人心肺的對白,都再也感動不了我。

我的任性被剝奪了,現在的我,只能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發呆。

不對,我還有一隻貓,和一台甚少使用的電腦。

苦笑了一下,我跨過正在喝牛奶的貓去開電腦,牠喵喵叫了幾聲,好像在抗議我不尊重貓權。我聳聳肩,習慣性的連線,即使我心裏很明白沒有人會寄信給,可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期望有人還記得我,就算是寄給我一些講情人節有多浪漫的廢話也好。

喵、喵。

克麗絲汀淒涼的喵叫聲吸引了我,我掉過頭看看牠是怎麼回事,原來是牛奶喝完了,牠還想再喝。

我起身,走到冰箱又倒了些牛奶在牠的貓碗上,然後回到電腦前,瞪著螢幕。

居然有…..一百封信!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誰這麼無聊寄給我一百封有關於情人節的垃圾信?

我有點惱怒,正想乾脆來個大刪除,把信件全都丟掉的時候,卻又收到一個訊息,上頭寫著:因系統上的故障,至今才將信件送到,抱歉至極。

發信的人是我電子帳號的供應者,老搞壞我信箱的渾蛋。

我無奈的打開第一封信,上面顯示寄件日期是在去年的今天,也就是情人節。

我的心開始蹦蹦跳,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合理的念頭:會不會是他,會不會是他寄的?

我用顫抖的右手按住滑鼠,差一點就無法將信打開。

信件終於在我的指尖開啟,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朵紅色的玫瑰,襯著蒼翠的綠葉,綻開得好不美麗,接著,我又聽見一首動人的音樂,曲名是Only Love。

我不敢置信的摀住嘴巴,因為那朵玫瑰是那麼的美,音樂是如此醉人,我幾乎以為我在做夢,可是最令我感動的卻是玫瑰底下那些字,那看起來就像一章動人的詩篇。

雨彗。

那是我的名字。

相識多年,從來沒有送過妳任何一束花,今天我送妳一朵玫瑰。

我收到了,而且覺得好美好美。

妳知道我們總是在鬥嘴,總是無法真正放下身段,敞開心胸跟對方說愛。

是啊,但這該怪誰,誰叫你這麼冷漠?

我知道我的嘴巴不好,說話總惹妳生氣。

豈止不好,簡直糟透了,虧你說得出來。

但是今天我要向妳說:對不起,並且還要告訴妳:我愛妳。

很好,我等了這麼多年,就等你這句話。

然後,我還要告訴妳一件更令妳高興的事,那就是:我終於存夠錢了。

你老早就有錢了,幹嘛拼命賺?

所以,雨彗,我們結婚吧!以前不敢跟跟妳求婚,是因為怕不能給妳過好日子,現在我存夠錢,再也不必戰戰兢兢的等待了。

誰要你戰戰兢兢,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今天,我就用這張卡片跟妳求婚。妳願意嫁給我嗎,雨彗?妳願意嗎?

這就是整張卡片的內容。

我像個傻子,一面看著他寫的文字,一面和他對話,彷彿又聽到他的聲音,看見他的影子,回到一年前和他打打鬧鬧,而我希望這樣的時光能夠停留,不教現實奪去了永遠。

此時,卡片中不斷播放的音樂又一次響起,一再重覆娜娜那令人心碎的歌聲。

Only love can make a memory.

Only love can make a moment last.

You were there and all the world was young

and all it's songs unsung.

and I remember you then love was all,

all you were living for,

and how you gave that love to me……..

只有愛能創造回憶,只有愛能停住最後時刻,當你在的時候,這個世界變得年輕,所有未完的歌曲,所有你的生活點滴,就是我對你全部愛的記憶,以及你如何給我那份愛……….

這首歌的歌詞,竟如此貼近我們的愛情,當他活著的時候,我的世界是那麼年輕,每天每天都可以找到不同話題和他吵架,可是當他離開我以後,我的生活只剩記憶,只剩踢也踢不掉的冷清。

妳願意嫁給我嗎?

當我看見這遲來的問句時,我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滴濕無辜的鍵盤。

我願意嗎?如果他還在我眼前的話,我一定狠狠踹他一腳,踢死他這個大傻瓜。

笨蛋,我如果不願意的話,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於是,我移動滑鼠點了螢幕上「全部回覆」的欄位,敲下我早已準備多年的回答,告訴他:我願意。

我願意;生生世世陪著他,我願意;就和他一輩子鬥嘴直到永遠,我這麼回答了他,可是
能給我回音的,只有那首不斷重覆的Only Love。

即使如此,我還是開啟每一封信,捧起每一朵玫瑰,敲下每一句相同的話:我願意。

我回答了一百次,Only Love也唱了一百次,就在這情人節清冷的夜,中斷了一年的線路終於再度接上。

我回答你了,那你呢?
 


ˇ幸運子ˇ2008-03-29

 小時候聽過一個傳說,在長者口中娓娓道來,在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幸運子,
他能幫你實現任何願望,他有可能是你喜歡的人,也可能是你討厭的人。
或許,你從不曾注意他;也或許,他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
如果真心付出你的真誠,彼此信任的話,他就會對你說出:「幸運子會實現你的願望!」。 老天爺就會將願望降臨至你的身上, 但當人得到幸福後,幸運子將會離開,踏上另一次的寂寞和孤獨之旅。
她是個患有絕症的女孩, 雖然醫生對她說,只剩一年多的時間,
但她卻沒有因此而被病魔打敗,卻還是堅定的跟家人說:「我要繼續上高中!」
認識他是上高一的時候,那時在回家的路上,卻因身體的疼痛而依蹲在牆角下。
她沒讓家裡的人陪,雖然知道家裡的人會擔心,也曾要在上下學時接送她,
但她不肯,她不願意因此受到被人注目的眼光,她不要同情。
「讓我過過正常人的生活!」,她說。
家人不放心也曾陪她上下學,但也熬不過她,在心疼但沒出事的情況下,只得漸漸由她。 誰知,這次竟會在放學途中發病。
他走過來,是附近的高職學校的學生,「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她倔強的回答「不用你管!」
「好,好,我不管,但妳最好不要在這裡妨礙交通。」那男孩沒好氣的說。
一聽到這話,不服輸的個性讓她昂起了頭, 看著這男孩說:「你實在有夠可惡的!」,

說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身上的痛楚也減輕許多,環顧四周,
看到那男孩坐在身旁的椅子上打盹,她掙扎的想坐起來,
但病床的聲響,卻擾醒了這男孩。

「你不要起來!」,他用手把她輕輕的按回病床, 輕聲的說,「妳需要什麼告訴我。」
「我好渴,想喝水。」
「好,我去倒。」,看著這男孩蹦出去的身影, 讓人感到旺盛的生命力,不一會,他回來了,「水來了!」
她接過來說聲:「謝謝! 」

那男孩聳聳肩,好像在說沒什麼。
她邊喝水,邊好奇的看著這男孩,
濃濃的眉,大大的眼,一臉清秀樣,但…

男孩瞧她這樣,就笑著說:「幹嘛這樣看我啊!怎麼,妳沒見過人喔!妳是從哪個動物園跑出來的啊!」。
她沒好氣的說:「人是看了不少,但帶著那種拙眼鏡的猴子,倒是頭一個。」,
男孩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她也跟著笑,兩人笑成一團, 一直到護士小姐跑進來罵人,她們倆才把笑意慢慢的收起來。
晚上,家人趕來了,一直數落著,而她卻心不在焉的,想著那男孩笑的樣子。
那天放學後,她走到車站,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喂,你怎會在這裡」她高興的說。
「我在等人啊!」,他用調皮輕鬆的語氣說著,
她有點失望的輕聲問:「那你在等誰啊﹖」
「我在等﹒﹒﹒﹒﹒﹒」,那男孩轉了轉眼珠子後,
看著她接下去說:「看又有哪個女孩暈倒了,我就可以背她上醫院啊!」
「你取笑我!」,她舉起手作勢要打這男孩,
這男孩早就躲到一旁哈哈大笑了。
從那天開始,那男孩每天都會到車站去等她,
他們會一起回家,或在回家前,去逛書店,逛街,看電影,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她 想, 這一切的美好,是否能持續呢﹖


這一天,他回到家,父親已經氣呼呼的在家裡等著,桌上擺著學校寄出來的曠課通知單,
父親問,「現在已經幾點了,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每天都早退﹖最後一節不上課,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他看著地上,緊閉著雙唇。
父親又說:「小時候書還唸得不錯,上了國中就走樣,高中考不到,五專又擠不上, 讓你矇上了高職,你卻來這一套,翹課,說!你到底是跟誰學的﹖」
他們父子倆對峙了一會,父親悻悻然的說,「如果你不想讀,就不要讀了, 省得我浪費那麼多錢供你讀書。」說完轉身就出門,

這次他也沒回答, 默默的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卻默默的流下淚來。
有一天假日,他們倆相約出遊,她是瞞著家人偷跑出來,
無獨有偶,他也是騙父親說要到圖書館,兩人見了面,
說著出來的藉口時,兩人相視大笑。
那天陽明山上霧很濃,他們倆到了夢幻湖,湖很美,倆人的身影更美。
山上下著微微細雨,他們倆一路跑到車站,他怕她冷,
趕忙把外套脫下給她披上,她也不拒絕,只是對他輕輕的一笑。

坐上公車, 兩人一路說笑,他跟她提起幸運子的事,
她聽了嚮往的說,「如果真有幸運子的話,真希望能好好談一次戀愛。」,
她臉紅紅的看著他,他點點頭說:「幸運子將會實現妳的願望。」
「你少來了啦!」,她推著他笑著說,
從那天之後,她就接到他的來信,
小妹起鬨說,「姐,情書,情書耶!」,
她嘟著嘴說,「奇怪,人長的奇貌不揚,字也寫的難看啊!」,
小妹在旁看了說,「對啊!真是的,乾脆把他甩掉算了」,
她笑罵著說,「說什麼,討打啊!」
她看著他寫來的詞
有緣
妳是來自無邊的天際,我是來自無垠的大地
妳我相遇在不可及的遙遠,這是否算是有緣,
我原是孤守著哀愁,妳原是最閃亮的一顆星
突然降臨在寧靜的心棲息,這是否就是有緣
在一生中,珍藏一次悸動,將剎那化做永恆
在一生中,讓我真實的擁有,不再有落寞的感受
她看了笑著說:「真是一個呆子喔!」
小妹也來湊熱鬧說:「好啊,以後就叫他呆子好啦!」
於是呢,呆子的名聲不徑而走,就這樣傳開了。
這天他收到她的來信,裡面也有一首詞
歲歲年年
落花飄零水長流,一種相思兩種愁
孤燈獨坐空對月,冷月憑添許多愁
前生註定此生緣,奈何相聚太短暫
歲歲年年無了時,盼君今夜來入夢
他笑著喃喃地說:「這也太露骨了吧!」
她的病越來越有起色,連醫生都不敢相信, 當她升高二時,家人聽說外國對這種病有醫療成功的案例,就準備好一切要把她送去國外治療。

這一天,她們倆在回家的路上,她說:「我要到國外去了。」
「喔!」,男孩漫不經心的應了她一句,
她看他這樣子,有點生氣的說,「你是怎麼了﹖」
「沒事,去外國以後什麼都不要擔心,好好養病。」,他心不在焉的說。
他心裡多麼希望她能留下來啊,但是他知道,這時候是幸運子該離開的時候了。
「喔!」,她有點疑惑的回答,
她回到家,覺得疑惑,這一切發展的為什麼這麼順利,
像是有人安排一樣,心中的迷團像霧一樣,越擴越大,一下子就佔據她的心頭,
終於她知道了,這一天在路上突然見到父親和他在一起,她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是父親拜託他和她繼續在一起,而他卻是勉為其難的答應,
當她知道這一切,整個人都崩潰了,心碎了,淚流滿面的走回家,
也不顧路人怎麼看她,也不管母親的叫喚,她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裡,流著淚暗自神傷。
她在日記裡寫著:「原來他只是同情我,可憐我,這一切都是在欺騙我。」
從此她封閉了自己,不願見那男孩,日子久了,家人擔心的事又發生了,
這天,小妹來叫她時,都不應,開了門才發現她已躺在地上,
家人急急忙忙的將她送醫生。

醫生從急診室裡走出來,搖頭說: 「她要趕緊住院,請你們快去辦住院手續。」
住院的前幾天,男孩每天都會來,但她卻把頭埋在被窩裡,
不願見他,直到有一天,她在和妹妹聊天時,看到他走進來,
手上拿著百合,眼睛紅紅的,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大手印。
她不禁的心疼起來問:「你怎麼了﹖」
男孩笑著說:「沒事,只是剛跑給我爸追而已」,
她有點疑惑,,「姐!」,

妹妹忍不住的開口說:「呆~每天都翹課來看妳,而妳都不領情,今天大概又被他爸爸逮到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嗎﹖她有些疑惑的問著妹妹「他不是你們拜託來的嗎﹖」,
「妳在說什麼﹖」男孩生氣的說。
「如果不是我願意,誰也不能強迫我!」
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空氣也似乎凝結了起來,
她靜靜的看著他,冷冷的說:「你不用裝了,我已經全部知道了, 是我父親跟你串通好,叫你來的,不是嗎﹖」
男孩眼中充滿了失望,忿忿的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她好後悔,好想叫住他, 可是現在的她,又有什麼資格留住他呢﹖因為治療,頭髮漸漸的稀疏,她不敢再照鏡子,從那次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她自我解嘲的想,那也好,免得惹人嫌,但在窗前,每天都插著她最喜歡的百合,她曾問家人那花是誰送的,她家人都推說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閉上眼準備休息,突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伯母,她睡了沒﹖」
她不敢睜開眼,一會就聽母親說,「她睡了,唉,你又何必這樣呢,跟她說清楚不就好了嘛!」
「伯母」,他搖頭搖說,「她誤會我了,我們都知道她的脾氣,她不會原諒我的。」
他走進病房,把窗邊的花換過,走到床沿邊,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說,「琳,明天
見。」
她睜開眼,淚流下臉龐,看著他,
他感到有些意外而後退,轉身要走。
「你又要走了嗎﹖」,她幽幽的問。
他低著頭倔強的回答:「妳都已經不信任我了,我還留下來做什麼。」
她一陣難過,病房裡靜默了一會兒,
他正要走,忽然聽到她幽幽的說:「回來陪我好嗎﹖」
他停住了腳步,好一會兒,他仰頭喘了一口氣轉身回來,
露出他以往的笑容,愛憐的幫她擦掉眼淚說,「怎會不好呢﹖傻ㄚ頭,我還有好多笑話和趣事要說給妳聽呢!」
晚上,父親進到他的房間,對他說,「我已經到過醫院,也跟她的父母談過了」,
他有點驚訝,但更忿怒,父親不理他接著說,「我不是故意要跟蹤你,我只是擔心 你,這些事你都不曾對我說﹒﹒不過,我今天只是想說﹒﹒」,
父親停了一會說看著他說:「孩子啊,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父親從口袋掏出錢來,「嗯!拿著,買花也要用到錢。」
他再也忍不住的,抱著父親痛哭,似乎想要徹底宣洩這些日子裡心裡所埋藏的悲哀。

父親也含著眼淚, 拍著他的背說:「沒關係啦,這也算是一種人生成長的磨練, 只是對你來說,唉!太早了!」
她要求他,放學後才能來,不能擔誤學校的功課,於是每天放學後他都會來陪她, 講學校的生活和一些趣事給她聽。
有一天,她對他說,「再講一次幸運子的故事,給我聽好嗎﹖」
他愣了一下說「好啊,從前啊﹒﹒」,
他說完後,她說「我想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喔!」,
說完,看著他,臉紅紅的笑了起來,他看著她,心裡卻升起一絲絲的不安。

這一天她疼的難受,疼的忍不住呻吟, 家人趕忙叫醫生來,醫生看了以後,搖搖頭跟家人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還是請準備後事吧!」,

才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已經痛暈兩三次了, 但每次醒來她都跟自己說:「我一定要等到他來, 我一定要撐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平常見面的時間都已過去了,為什麼他還沒來,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漸漸的流失,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她心裡吶喊著「呆~你快來啊!」
這天,他有點心神不寧,一直在看時間, 老是在埋怨時間走太慢,想翹課,
但又怕她生氣,他親口答應她,不再翹課的啊!
突然看見,小妹出現在教室門口。
他劈頭就問:「妳怎麼跑來了﹖」
她喘呼呼的說:「呆~姐姐她,姐姐她…她快走了。」,
說完就哭了起來,他衝出了教室。「呆!」,
同學從後面叫住他,並丟了一串鑰匙給他說:「騎車去,快!」,
他接過鑰匙,頭也不回的衝下樓, 在一樓樓梯間撞倒教官,他也不理,
繼續往大門衝去,教官氣得破口大罵, 並叫大門警衛攔住他,
警衛擋在門口準備捉住他, 他卻用滑壘的方式從警衛的腳邊滴溜溜的滑過,
跳起來後就衝出大門,摩托車的油門已經加到底,他卻還嫌它慢,
有驚無險的闖了好幾個紅燈,卻在衝過一個十字路口時,
被一輛汽車給撞得整個人飛了出去,
他在地上翻了幾翻,下意識的站起來想牽車,
頭卻暈的受不了,而坐倒了下來,胸口好痛。

他按著胸口,嘴裡無力地吶喊著:「我一定會趕過去,琳,妳要等我啊!妳一定要等我啊!」
他出現在門口,手上還是拿著百合花,但全身上下的狼狽樣,叫她看了好心疼,
「你怎麼了﹖」。

他笑笑回答說 :「沒有啦,剛被一個開車的白癡撞到,現在沒事啦!」
她伸出手幽幽的說:「呵~呵~幸運子也會出事喔!你沒事就好﹒﹒我等你好久了﹒﹒謝謝老天爺對我這麼好,在最後這一刻,還讓我可以等到你﹒﹒可以說出我想說的話﹒﹒ 呆﹒﹒我﹒﹒喜歡你﹒﹒」
他趕忙的握住她的手,「我也一直都喜歡妳,從我見到妳的時候開始,一直到今天,都是一樣啊!」,他流著淚激動的說。
「我知道….一切我都明白…幸運子…謝謝你。」,
她把一張便條紙交到他手上, 「給你!呆~再見了。」
她輕輕的說完後就閉上眼, 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許久,
他把那張紙打開來看,
上面寫著一首詞:
我的愛
珍重我的愛,我會再回來
也許在夢中,也許在天涯
別後我的愛,請不要太悲哀
我的心永遠,都將與你同在
輕輕揮別我愛,心中多無奈
縱有千言萬語想說,口難開
輕輕揮別我愛,我的心你可明白
千年萬年不願分開
是不是今生無緣﹖我的愛
只能夠說聲再見!我的愛

不要因為也許會改變 就不肯說那句美麗的誓言
不要因為也許會分離 就不敢求一次傾心的相遇


 高職畢業四年了,回頭看看四年的日子,自己好似什麼也沒有,一張高檔套牢的股票、一個跟了八會的活會、還有三家金融機構裡四萬元左右的存款,領著一份吃不飽、餓不死的薪水,生活的圈子就是那麼平淡無奇,有時真的很懷念高中的時候,不用煩惱現實的問題,只要唸好書,暑假的時候打打工賺零用錢,日子也可以很愜意,無意間,走到那家升高三暑假時曾打工過的餐廳,忍不住的駐足,當初來應徵時,這餐廳還在裝璜,還不知情的走過正在鋪地磚的地板,讓土木工人得重貼一次,小小年紀,滿腦袋只幻想著打工既可以賺錢又可以認識新朋友,充滿了期待。
  就站在門外,我好似看見了現在生意沒落的餐廳裡出現了五年前我在此打工的盛況,日、中、夜三班共有六十個工讀生及廚房歐巴桑,七點一到三層樓的座位全數客滿,客人一批接一批的來,除了帶客入座就是收拾桌子,感覺很充實,好希望一直能這麼忙碌。
老資格的外場組長看見了我,連忙叫我進去,時間尚早還未開始營業,工讀生們忙著拖地、擦桌、擺餐具,他拉我坐在一旁一張桌子邊,熱絡的和我交談。
  「好久不見了,怎麼不回來看看我們。」
  當初因為感情糾紛而只工作了兩個月就離職的我,怎麼可能回來,要不是事過境遷,五年前的那段往事依然會令我駐足不前:「沒什麼,離職後就高三了,忙著功課,一畢業又開始工作,實在不是很有機會來。」
  「這樣啊!有空來看看吧!最近餐廳裡生意沒有你們這批開國功臣在做時好了,原來的員工也走的差不多了,五年了,可能大家也膩了,對了,我還記得,你在這裡做時,和男員工們都處得不錯,怎樣,離職後還有聯絡嗎?」
  「沒了。」和男員工們處得再好,我希望的,還是只有那一個人的注視。
  「你知道阿成的事嗎?」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滿懷的只有感傷,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吸引他、和他交往,卻只換來他的冷眼相對,五年的時間讓這創痛平息了,可是,每每想起,心中還是會泛起一絲絲的苦澀。
  「阿成怎麼了嗎?」
  「兩個月前出車禍過世了。」
  「什麼?怎麼會出車禍呢?」我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也不清楚,拿了一個大盒子,和爸媽說要出門去,騎機車也沒載安全帽,撞擊太大整個人飛離車子,在醫院昏迷了三天,還是走了。」
  「怎麼會呢?」
  「去看看他吧!」

  從餐廳到他家只不過是短短五公里的路程,我的車速卻因為我的心亂而越開越慢,阿成比我小兩歲,一副就是富家少爺出來打工打好玩的模樣,當時並不是特別的在意他,只是因為有一天,剛巧客人比平常多,而我又剛好犯胃痛的老毛病,他那表面嘮唸但內心卻是擔憂著的個性吸引了我的注意,原先只是因為當他是弟弟而常和他聊天,可是當他一件件的告訴我他的心事時,我知道我們不一樣了,晚班的他凌晨兩點下班,早上十點我上班他還買早餐到公司來,只因為我沒習慣吃早餐,下午五點來上班的他也會帶著晚餐來,因為他知道我一忙根本不吃晚餐。
  時間一久,大家都知道我們在拍拖,流言開始四起,其實我不在乎的,不在乎那些其他的男員工們對我的惡意中傷,也不在乎女員工們說我「老牛吃嫩草」,在我的眼中,兩年不是很長的距離,可是,我卻開始發現,他的眼神越來越冷了。
  「你的生日剛好在暑假,不是少了很多同學送的禮物了嗎?」
  「沒關係,人家送、我回送,多麻煩。」
  「可是我想知道,你喜歡什麼?」
  「我...我一直很想要一個東西。」
  「什麼呢?」
  「情人的心,願意和我白頭到老、此情永不渝的心。」
  「你才十七歲,談這個太早了吧!」
  「你還小,怎麼知道我的心情,愛過方知情濃。」
  「不要說我小,等我有一天自己獨立了,我會給你看我願意和你白頭到老、此情永不渝的心。」
  「你是真的還小,剛升高中,你憑什麼以這兩個月的相處決定你未來的數十年。」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你要等我。」

  誓言言猶在耳,可是不到一個星期,我發現他的眼神變了,那雙眸子,好冷,帶著冷然、毫無感情,然後開始周旋在女孩子身邊,這窘況讓我逃了,而且這一逃,就是無影無蹤,沒再出現。
  當我走進他家時,因為假日他的家人都在,他的母親開門讓我進去,天主教的我在他的靈前雙手合十的拜了拜,他母親帶我到客廳坐下。
  「我沒看過阿成的朋友裡有你,你是他同學嗎?」
  「不是的,五年前我和他在同一個地方打工。」
  「喔?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說了你可能也記不起來的,阿成一定不會提起我的。」
  「阿成很活潑,他會把工作時發生的每一件事告訴我。」
  「在當時,大家叫我小箏。」
  「小箏?」
  我頗驚訝的看著她,為什麼提到我的名字,會令她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阿成第一天上完班回家時,他對我說,他在公司遇到一個很可愛的女孩,他很喜歡她,他問我,他能和她交朋友嗎?我回答他,說他長大了,要自己去學習抉擇,還有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如果他要交女朋友,我不反對,可是功課不能退步。有一天,他回家時突然告訴我,他非常非常的喜歡那個女孩,他知道,那是愛,我問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說,這個女孩比他大兩歲,長長的頭髮喜歡紮成兩束辮子垂在身前,大大有神的雙眼和她的臉一樣常常在笑,他說,他要趕快長大,在他賺到第一個一百萬時,他要去向那個女孩子求婚。」
  我呆愣、不知所措,只得不知該作何反應的看著她。
  「兩個月前,他做到了,高職畢業後,他考上了二專,五年的時間裡,他半工半讀,除此之外,他還利用他唯一的一項專長,寫小說來兼差,兩個月前,他的存款超過了一百萬,原本他今年年底就要當兵的,可是他說,他一定得先把那個女孩子訂下來,才不會發生兵變,那女孩子生日那天,他帶著一個大蛋糕及一枚結婚戒指去找那個女孩子,然後就沒再回來過。」
  她將那只天鵝絨盒打開,放到我手心,一枚精巧的鑲鑽戒指立在盒子的正中央。
  「他在醫院昏迷的三天裡,嘴裡一直唸著:『小箏,嫁給我好嗎?』」
  我閤上那只盒子,不知為什麼,心中湧起一股很沉重的壓力,為了散去那層壓力,我放聲的大哭了出來,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哭出了這五年的相思及傷痛,因為我的疑心,讓我們分離了五年,最頭來,竟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阿成的母親將戒指拿了出來,交給我:「雖然你沒當成我家的媳婦,可是,這戒指是他要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他是早打定了主意,即使你不收這戒指也不會易主的,你看看。」
  戒環的內壁刻著幾個小字,時光好似頓時回到了五年前:

給你我願與你白頭到老 此情永不渝的心

  帶著那枚戒指及滿臉的淚痕,我回到了家,爸媽不解的問我為何哭紅了雙眼,我淡淡的一笑:「爸媽,你們的女兒兩個月前差點嫁出去了呢!」
  爸媽不解的看著我及我的笑,我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
  可是,真的沒什麼嗎?不,不會沒什麼的,阿成,我和你,預約來生。


{字條}2008-03-23

 

清晨,帶著快樂的心情到學校,想說今天一定事事順心,誰知一到座位,怒火就因此而起,座位上留著一張字條,字條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坐此位的同學,請把你的抽屜整理好,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把抽屜整理好,我相信你也會有一顆好心情的。」

這是一個夜校生所留下的,也因為這字條,一個好心情就這樣的被她打壞。為了要回我那可愛的面子,於是我也留下了一張字條…

「親愛的夜校生,請你有些知識好嗎!抽屜的乾淨與否,和心情的好壞是沒關係的,說不定我會因為…為了去思考如何將抽屜整理乾淨而弄的一肚子的壞心情。」

自從我回了那張字條後,她沒再留下任何字,日子久了,我也漸漸的將這件事淡忘掉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的發現,我的位置總是有人會幫我整理,第一個反應,自然的就是想起她,原來,她一直默默的在幫我。在這個念頭下,放學時,我再度的留下字條給她…

「夜校同學…謝謝你天天幫我整理抽屜…真的…謝謝你…」

回想起來,蠻後悔寫下那字條的,如果沒留下那字條就不會和她再度聯繫,沒有聯繫就不會那麼的了解她,不了解她…就…

言歸正傳,那張字條開始了我們互相的聯絡,由於不用擔心會見面,所以我和她聊的…都是我內心的世界…我內心的想法…我有一种直覺…好像我和她早就相識…我也不知道那感覺該如何形容也許…這就叫緣份吧…

「喂!該走了吧…」雅分說。
「好…等我一下!」
「又再寫字條丫…」
「嗯…別看啦!」

雅分是我同班同學,人長的很可愛蠻活潑的,由於她練曲棍球的關係,每天必須很早到校…所以我每天都會載她一起上學,至於放學,我都是10點後才再到學校接她回去,許多人都以為我們是情侶,但…我覺得她的個性,並不適合當我女朋友。

我和她互相聯絡了二個月了,一天雅分突然問我想和她見面嗎?見面…這是我沒想過的…但…我又想到…再一個月這學期就結束了…見個面好了…

由於雅分在夜校人面很廣,我便找她幫我約她…星期四的晚上,到學校接了雅分,就直接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對方很漂亮說…等會…可別用你那色色眼光看人家喲…」

雅分用著半開玩笑的口氣對我說。

「是…我一定聽你的…大小姐!」

內心蠻緊張的,尤其是雅分昨天和我說她十分漂亮時…心情就更加興奮了…等了約五分鐘吧…門口進來了一位高挑的女孩,直覺告訴了我…她來了…

真的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就是天天和我留字條的夜校生,因為…她實在太美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成語來形容她,總之…她就是我喜歡的那型…

我們在那聊了半個小時左右,其實…我並沒有和她聊到什麼啦。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看雅分和她在聊,真是…早知道就不帶她來了。

在回家的路上,雅分問我…

「你覺的她怎樣…」
「蠻漂亮的…只是…」我回答她。
「?」
「我覺得她和字條中的那個人…有些差距…」
「怎會呢?」
「不知道…可能是直覺吧!」

這時,已到了雅分家,她下了車,我也就回家了。

自從和她那次見面後,我們還是互相的留字條。直到學期末,本想…下學期再和她聯絡的,但…沒有了。原因…並不是找不到她,而是…我休學了。

那場車禍,發生在一個早上,當時…我正載著雅分去上學,在一個十字路口被一輛車欄腰撞上…只記得當時我整個人飛了起來,再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雅分的死…帶給我極大的傷害,讓我內疚了很久。令我記憶最深的,就是去雅分家祭拜時…她父母拉著我和我要人那時的情景。當時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場…

重回學校…已是半年後的事,而她…在上個學期時就畢業了。現在的我,雖然還是有和夜校生互相傳字條,但…我再也沒找到一個那麼了解我的人…

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看著同學在那打打鬧鬧,想著下節是上什麼課,忽然…我發現身旁有個人,抬頭一看…是雅分的妹妹,冷冷的眼神…讓我又想起了在她家的那一幕,她將手中的那封信交給我,便轉身走了…

信…是用一個淡紫色的信封裝著的,上面…並沒有我的名字,我將它打開一看,我便知道…是那夜校生寫的…

「想說,以『她』和你開開玩笑,怎知你竟將它當真,索性的,就一直扮演下去,今天,才發現原來這並不容易,畢竟,替身再像,也無法將『她』扮演的一模一樣。
   
借由『她』讓我更清楚了你內心的世界,我也更明白了你不會愛上現實中的我。決定向你表白,明知道說了之後,我們將形同漠路,但我還是想說,只因為我愛你

雅分」

看完了信,我走出了教室,我不知道,我可以為自已辯解些什麼,而且,我想也沒那個必要,因為…眼角的淚滴…已幫我証明了這一切…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頭仍聚滿密雲;就算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一個陽光刺眼的早晨,我坐在前院的藤椅上,感受著陣陣隨風吹來的淡淡花香,是百合的味道。

我一直都很喜歡百合那種淡淡的香味,沉浸在其中,很自然的就會覺得心情舒暢,好像什麼煩惱的事都消失了一樣。

閉上了眼睛,我用臉和鼻去感受這種香甜,老爸因為知道我喜歡聞百合的香味,所以特地訂了一張藤椅擺在前院,為的就是讓我方便在這裡汲取花香,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一隻蜜蜂,無時無刻想竊取香甜的花蜜。

一陣門鈴聲響起,我張開眼睛,慢慢的走向大門,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就跑來我們家拜訪了。

門一打開,一個看起來大概有180公分的男孩子朝我有禮貌的點頭。

真高,害我這個矮不隆冬的158小女子還需要抬頭看他:「呃~請問你找誰?」

「請問一下,這裡有一個Penny小姐嗎?」

「有ㄚ!她是我姐姐。有事嗎?」

男孩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笑開一口白牙。

「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跟她見個面嗎?」

「請問你是……。」

「我是Daisy的哥哥。」

Daisy?怎麼好像很耳熟一樣。

男孩的笑很誠懇,我發現他在笑的時候,眼睛會一閃一閃的發亮。

「就是下個月要接受妳姐姐捐贈眼角膜的小女孩。」

我愣了一下,為了他說的話。

「我知道我很唐突,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來找你們,但是我一聽到妳姐姐願意捐眼角膜給我妹妹時,我簡直是太高興了,所以我想我無論如何都必須來一趟,親自向妳姐姐道謝。」

我虛弱的笑了笑。

這男孩在搞什麼東西ㄚ?居然要來謝謝我姐姐,他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才可以捐眼角膜的嗎?他這是在咒她早死?

「呃~我想你會不會找錯時間來謝了?或者,你根本不應該來這一趟的。」

「可是我……。」

他馬上發現自己的錯誤了:「對……,對不起,我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是……。」

他的臉紅到耳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好。

我嘆了口氣:「算了,我相信你不是存心的,你還是回去吧!」

真的很對不起,我是一時高興過頭了,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才有人肯捐眼角膜……,呃!我是說……。」

男孩連話都說的支離破碎的。

看著他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我很好心的解救了他:「我明白。」

男孩抹抹額上的汗,誠懇的說:「真的謝謝妳。」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緊張。

太陽忽然變得很刺眼,男孩額上的汗像怎麼擦也擦不完,我遞給他一條手帕:「拿去用吧!」

「呃~可是會弄髒的。」

「洗完再還我吧!」

「謝謝。」男孩小心翼翼的接過手帕,像手帕會一不小心就被撕破一樣。

其實我不怪他,當初在簽捐贈卡的時候,我們就想過可能會這個樣子。

人都是自私的,知道對自己有好處,他們怎麼還會記得別人的痛苦?再說,如果我們真的很介意,也就不會簽那張卡了。

「我叫Nick,妳呢?」

男孩又露出先前的誠懇笑臉。

「我叫Xanthe。」

「那……,我真的不可以跟妳姐姐見一面嗎?」

他看我似乎不太高興,馬上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純粹想謝謝她,她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希望。」

看他一副感謝的都快跪下來膜拜的樣子,我忍不住的問:「你妹妹是怎麼失明的?」

一提到這個,Nick本來充滿光采的眼睛馬上黯淡了下來:「車禍。在她10歲的時候發生的一場車禍,害她從此失明了5年。」

「喔!」我淡淡的回了一聲。

其實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個悲哀際遇,只是看事件的大小,和發生的長短罷了。

Nick忽然捏緊了拳頭,一副痛苦到極點的樣子:「都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騎車不小心,Daisy也不會…。」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一聽到有人捐眼角膜就高興的跑來,我開始同情起眼前的男孩了:「算了,事情過了就好了,反正都有人要捐眼角膜 了。」

我過於平淡的口氣可能嚇著了他,他以為我是在嘲諷他:「對不起,居然跟妳說這種事情,妳一定覺得我很過份吧?」

「其實也還好啦!反正簽捐贈卡是自願的。人都要死了,留一些有用的東西給需要的人也好。」

我說這些話是出自內心的。本來就是了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止是錢而已,所有的東西不都這樣嗎?與其讓它們一起腐化敗爛,不如讓它們有另外發揮的空間,所以我們全家都支持這麼做。

「那,我可以跟Penny見一面嗎?」

男孩還是沒有忘記他來的主因。

我偏頭看了他一下,發現他緊張的樣子居然挺可愛的:「好ㄚ!可是她現在不在家,你下次再來吧!」

說完我正準備將門關起來,他忽然伸手擋住了:「那,我還可以再來嗎?」

他的眼睛寫著期盼,又恢復剛才的光采。

「你這麼想跟我姐道謝的話,你就來吧!」

「那可以"順便"來看妳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有點低下來,不過因為我實在矮他太多了,所以他臉上的微微紅暈還是讓我看的一清二楚。

「好ㄚ!隨時歡迎。」

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我將門慢慢關上,也將他盼望的臉一併關在門外。

讓這口煙跳昇,我身軀下沉,曾多麼想多麼想貼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份,我都捉不緊。

隔了幾天,我從二樓的窗戶看見了Nick。他正在我們家門口附近徘徊,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他注視著我房間的窗戶,忽然發現站在窗簾後的我,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朝我點點頭,我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他揮了揮手,像在叫我下去,大概又是想來找姐姐的吧!

開了門,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比第一次看到的還要燦爛:「早安,Xanthe。」

「我姐還在睡喔!你要找她嗎?」

拉了拉身上披著的薄襯衫,雖然有陽光,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涼意。

「是嗎?不過我今天不找她。我想這樣還是很冒失,她心裡可能會覺得很不舒服吧 !」

「喔!那你今天來是要幹嗎?」

不找姐姐了?那來做什麼?

「我是來找妳的ㄚ!」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我不禁一愣。

「什麼?」

「是妳自己說的ㄚ!隨時歡迎我來找妳的。而且我可以把我的感謝用在妳身上,妹代姐受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說的振振有詞。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妹代姐受的,虧你想的出來。」

他搔了搔頭:「這麼說應該也可以通啦!妳想不想出去?」

「出去?」我遲疑的看了他一下,再回頭看了家一眼。

「幾個鐘頭就好了,我看妳好像都待在家裡,沒有出去曬太陽,臉都白成這樣了。」

看到Nick不贊成的眼神,我忍不住跟他頂起嘴來:「這個是現代美女的標準,你沒聽過一白遮三醜嗎?白一點才比較漂亮。」

「是喔!不過偶爾還是要出去曬曬太陽比較健康。走吧!我帶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他盈滿笑意的眼,竟像深邃的黑洞一樣,將人沒有重力的吸引過去。

他牽出停在一旁的……,「腳踏車?」我懷疑的看著他。

「對ㄚ!自從我妹出車輛後我沒再騎過摩托車。」

Nick的聲音有點闇啞,不過他很快的就恢復正常:「騎腳踏車有很多好處的,不但可以健身,又很方便,不用到處找停車位,被偷了也不會太心疼。」

他自得其樂的笑容,讓我覺得有一點點的心疼,這是一個怎麼樣自責自己的哥哥ㄚ!為了自己的一時不小心,賠上妹妹的光明,他是多麼的抱歉,多麼的愧疚。

「那你要載我囉?」我故意俏皮的說,想沖淡那一份淡淡的悲傷,畢竟他妹妹下個月就可以重見光明了。

「那當然。」

我坐在他的腳踏車後座,覺得自己好像幾百年沒坐過腳踏車了。

不,應該是說第一次讓人家用腳踏車載。

「坐好了喔!」

他開始慢慢的踩動踏板,身旁的風景也開始緩緩倒褪,像是在看一部慢動作的風景記錄片,而且還很有臨場感,風拂過我的臉,電線桿上還有麻雀在叫。

他轉了個彎,騎進我們的公園走道,路旁種滿了花花草草,我最喜歡來這裡,沉浸在花的香氣中總會讓我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忽然他大喊一聲:「坐好喔!」

碰的一聲,我們騎過一個大窟窿。差點掉下去的我,死命扯著Nick的衣服:「你幹嗎ㄚ?小心一點啦!」

「害怕啦?騎腳踏車是這樣的嘛!」他壞壞的嘲笑我。

我輕搥了他一下:「所以才叫你小心ㄚ!」

「我是很小心ㄚ!」他不滿的把頭整個轉過來看我。

我尖叫了一聲,慌忙拍打他的背:「看路看路!」

「知道啦!緊張。」

正緊抓著他的我,沒有注意到Nick嘴邊有一抹寵溺的微笑。

他故意騎的歪歪斜斜,惹得我頻頻尖叫,甚至還表演一些特技,像什麼翹前輪ㄚ!放手騎啦!總之就像雜耍團一樣。

騎完一趟回來,我早就汗流浹背,精疲力竭了。

我們把車停在一旁,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

「累了嗎?」

Nick看著我因尖叫連連而脹紅的臉。

「當然,叫了快一個鐘頭,能不累嗎?」

我沒好氣的回他一句,順便白了他一眼。

「呵呵,這樣不是比較健康嗎?妳的臉色好多了呢!」

還是那種笑意盈盈的樣子,讓人想生氣都沒有辦法。

我只有冷哼一聲,顯示自己的不滿。

他悶悶的笑了起來,擰了我的臉一把,我有點吃驚,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樣,我不知不覺接受了他寵溺的表示。

「對了,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此刻的時間彷彿連空氣也凝集了,整個天地只有我們倆個,舒服的讓人迷醉。

「嗯~」我懶懶的用鼻音回他,這麼美麗的地方,怎麼美麗的一刻,我幾乎忘了自己只是凡人。

「妳姐姐生的是什麼病?」

我半閉的眼倏地睜開,臉上的線條有些許的僵硬。

「她……。」

「怎麼了?不能說嗎?」Nick體貼的說:「那我不問了。」

「不是不能說,她是……。」

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慢慢的將話吐出自己的唇:「血癌。」

Nick怔了一下:「血癌喔!那她有接受治療嗎?」

「有,但是醫生說她發現的太慢,生存的機會不大。所以她放棄化療,她說她不想失去尊嚴的死去,她希望自己是在很美麗的狀態下死 的。」

我慢慢說著,彷彿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語氣中沒有太多的悲傷和難過。

「Xanthe……。」

「其實這樣也好,她一向都很愛漂亮的,反正都沒辦法挽回了,我們就照她希望的去 做。」

Nick伸手過來,將我輕輕攬住,給我一些不哭的力量。

「有時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你想,總不會輪到自己的,偏偏就是這麼巧,巧的讓人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時間應變,最後只能順其自然。老天想要我們的生命,就拿吧!反正總是要還給祂的,只是早晚而已。」

我淡淡的說,像是看透一些不能強求的世間事。

有些事,就算你再怎麼哭喊著不公平,還是無法改變一絲一毫,累的是自己。

「我明白,妳姐姐真的好堅強,在受到病魔折磨時,還會想到要幫助別人,我真的很感謝她肯把眼角膜留給我妹妹。」Nick真心的說。

我對他笑笑,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劇烈嗆咳了起來:「咳咳。」

「妳沒事吧?」

他著急的輕拍我的背部:「感冒了嗎?」

我虛弱的朝他笑笑:「大概吹了風吧!」

「那我們回去了。」

他站起來簽了腳踏車,我朝他祈求的問:「我可以騎嗎?」

「妳要騎?妳不是不舒服嗎?」他有點擔心。

「我好多了。拜託,我想騎。」

我看著他,眼裡是一片期待的祈求。

「好吧!我在後面幫妳踩。」

跨上腳踏車,我把腳放在前面的橫桿,只負責控制方向,Nick則坐在後座負責踩踏板。

我只是想重溫這種迎風的感覺,雖然我方向控制的很差,常常快要撞到樹或是搖搖晃晃的,可是我卻覺得很愉快,比自己一個人騎還要愉快,也許是因為後面還有Nick一邊踩踏板,一邊害怕的哇哇大叫。

好輕鬆,人好像要飛了起來一樣,這種感覺像是我會隨風飄揚一般,Nick緊緊抓住我,他是怕我下一秒就不見了嗎?還是也擔心我會飄走?

只覺得今天的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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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愈美麗的東西我愈不可碰,歷史在重演,這麼煩囂城中,沒理由,相戀可以沒有暗湧。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難道我這次抱緊你未必落空。

好幾天,我知道Nick又來過我們家找我,可是我都沒有出去見他。

最近心裡很煩,有些事情我必須想清楚,目前的我,沒有辦法面對有著一雙純粹眼睛的Nick。

這個下午我又坐在藤椅上,可是很奇怪,我卻聞不到百合的香味,是花枯了嗎?還是我變了?

一隻只會飛翔的蜜蜂遺忘了花蜜的美味,而去追尋另一個永遠靠近不了的太陽嗎?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百合,忽然一個重物翻落的聲音吸引了我,我看見一個男孩從我們家的圍牆翻了過來,是Nick。

我意外的看著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走向我:「妳怎麼這幾天都不見我?」

「我……。」

看著他燦亮如星的眸子,我說不出任何的謊言。

「妳在躲我,為什麼?」

他的眼中有一絲痛苦,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不想你痛苦。」我小聲,淡淡的說。

「我痛苦?我為什麼會痛苦?」

我低著頭,不肯回答他的質問。

忽然他一把拉起我:「走,跟我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被他半拖半拉的到了一家醫院,我們在庭院裡看到一個長相清麗的少女,穿著病袍,安靜的坐在白椅上。

「Daisy。」

Nick輕喚一聲,像嚇到她一樣,少女將她的臉轉過來,秀氣的臉上有著欣喜,而她那雙應該很美麗的大眼睛裡居然是一片空洞:「哥,你來啦!」

「對ㄚ!我還帶了朋友喔!」

「朋友?」她懷疑的把臉偏一邊。

望著她沒有靈魂的眼睛,我的心一緊,她該是個多美麗的女孩ㄚ!

卻是這麼慘淡的在醫院裡,過著沒有色彩的日子。

「妳好,我是Xanthe。」

希望我的聲音沒有帶哭腔。

她循著我的聲音,將臉轉向我,臉上是純真無邪的笑容:「妳好,我叫Daisy。」

「妳們聊一聊,我去買個飲料。」

Nick深深看我一眼後就離開了,留下我和Daisy。

「坐ㄚ!Xanthe姐姐。」

Daisy拍拍她身邊的空位,我默默的坐到她身邊,她好像很興奮的"看"著我:「我想妳一定很漂亮,Xanthe姐姐,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覺得?」

她是一個很容易惹人憐愛的女孩,如果沒有缺陷,一定很完美。

「因為聲音ㄚ!妳的聲音很好聽,所以我想妳一定長的很漂亮。」

「謝謝,Daisy,妳也很漂亮。」我衷心的說。

「是嗎?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5年沒看過自己了。」

她的聲音裡有一點淡淡的難過。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她卻反而先展露笑臉:

「可是沒關係,哥哥說我下個月應該就可以看到自己,還有哥哥了,我好期待喔!」

她的笑灼傷了我的心,我咬著下唇沒說話。

「好感謝那個捐眼角膜的姐姐喔!哥哥說她是個大好人,叫我要永遠記住她的恩情。這種事我哪需要他提醒我ㄚ!我又不是不知感恩。」

她朝我皺皺鼻子,一副可愛撒嬌的樣子。

「我也很希望看到妳喔!Xanthe姐姐。」

「我?」我被Daisy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對ㄚ!因為我覺得妳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而且哥哥從來沒有帶人來看過我,妳對他一定很重要。」

原來如此,這就是Nick帶我來找Daisy的原因。

「我想……,如果妳看得到的話,一定是一個最美麗的女孩,要好好珍惜得到的一切喔 !」

「我會的。Xanthe姐姐,到時候妳一定要來看我喔!」

我笑了笑,突然問道:「妳最喜歡什麼花?」

「我ㄚ?在我還沒失明的時候,最喜歡玫瑰了,漂亮又好聞。Xanthe姐姐,妳呢?」

「我,我最喜歡百合了,那種白色,的像天使一樣純潔的百合。」

我看著遠處,像是眼前有一大片百合盛開一樣。

「像天使ㄚ?好像很漂亮。」Daisy安靜了一下,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好,我決定了,我也要喜歡百合。」

聽到她稚氣的話,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很純真的小女孩。

「飲料來囉!」

Nick忽然出現,把飲料拿給我們,他的視線灼熱,逼得我只能低頭藉喝飲料躲開。

在好不容易把Daisy哄睡後,我們相偕走在醫院的庭院。

「Daisy她很喜歡妳。」Nick說了第一句話。

我沒有說話,仍是專心的走自己的路。

「我希望妳也能喜歡她。」

「她很可愛。」我真摯的說道。

「那我呢?」他出其不意的問。

「也很可愛。」

他有點失望:「男生不喜歡被說可愛的,感覺很幼稚。」

我沒有說話,他嘆了一口氣:「我帶妳來看Daisy的原因是因為我希望妳明白,妳雖然失去一個姐姐,可是多了一個妹妹,也許意義差很多,卻不至於讓妳太悲傷。」

我的腳步停了一下,原來不只是Daisy說的那個原因而已。

「妳到底還要我怎麼樣?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遙遠?」

Nick忽然抓住我,痛苦的問著。

我淡淡的看他一眼,悄聲問道:「你知道Xanthe的意思嗎?」

他搖搖頭。

「是金黃色頭髮的意思,在希臘,金黃色頭髮又代表飛的意思。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蜜蜂一樣,總想到處去飛,飛ㄚ飛的,也許有一天,飛到某一個地方,我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的視線迷離,彷彿面前又出現一大片白色百合田。

「這是什麼意思?妳要飛去哪裡?」

Nick抓緊我好像隨便要飛離的身體,著急的問。

「我不知道,也許哪裡都飛不了。」

我的眼睛應該跟Daisy一樣,沒有靈魂存在的痕跡。

Nick頹然放下手,緩緩的轉身:「我送妳回家。」

一直到Nick的腳踏車離開我的視線,我的淚才慢慢流下,對不起,N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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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靜候著你說我別錯用神,甚麼我都有預感,然後睜不開雙眼,看命運光臨,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一個半月後,Nick帶著恢復光明的Daisy到了我家。

一開門,Nick發現來應門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妳好,我是Nick。這是我妹妹Daisy,我們承蒙Penny小姐捐贈的眼角膜,我妹妹才可以重見光明,所以我們想當面來答謝,也希望能為Penny小姐上柱香。」

陌生女子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他,忽然開口說:「我就是Penny。」

「什麼?」Nick和Daisy吃驚極了。

「捐贈眼角膜給你妹妹的,其實是我妹妹,Xanthe。」

Nick如遭雷殛的看著Penny。

「一開始,我妹妹就是用我的名字騙你們,因為她說她希望捐了之後大家才曉得到底是誰捐的,她不希望別人把她當病人看。」

「怎麼會,怎麼會,她是那麼的健康……。」

Nick受不了打擊的喃喃自語。

「她沒有接受治療,說想要在家安安靜靜的離去,其實她走的時候很安詳,並沒有什麼病痛。」

Penny咬著下唇。

「難怪她隨便動一下就咳嗽,臉色永遠那麼蒼白。」

Nick此刻覺得自己像個殘忍的劊子手。

「你不用自責,我妹妹是因為在乎你,所以才瞞著你,她希望在你面前,她永遠都是最完美的,所以她慢慢疏遠你,為的是希望你不會因她受傷,而且也會永遠記得她最美的樣子。」

Penny的淚在眼眶打轉。

一旁的Daisy已經痛哭失聲,沒想到捐眼角膜給她的,居然是那個還來不及見到的漂亮姐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Nick狂聲大吼,似乎瀕臨崩潰。

「你跟我進來。」Penny帶著他進到客廳。

直到親眼看見靈位和遺照,他才相信了。

跪倒在地,從他眼中流出透明的液體,慢慢的滑過臉,再滴下地板,滲入地面,蒸發。

「她留了封信給你。」

Penny將信拿給他,他顫著手打開,一張白紙上只寫著三個大字:對不起。

Nick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將紙緊緊鎖在胸前,彷彿這是他的愛人。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沒有告訴妳,我愛妳ㄚ!妳不要飛,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靈堂裡只聽得到他的悲痛吶喊,沒有人回應,只有淡淡的百合花香漂來。

兩個星期後,墓被移到一個種滿百合花幼苗的地方,墓碑上還覆著一條手帕,是當初借給Nick的那一條,這些百合花都是他種的,「這樣妳就不用飛去別的地方採花蜜了。」他說。

我的身影似乎漂流在蔚藍天空,混著百合花淡淡香味,在有Nick和家人的地方,綻露微笑。

Daisy看著天空,悄悄的說著:「百合花的天使。」


~窩布愛你了~2008-03-23

 

和你在一起已經2年7個月又3天,53天後就是3週年慶囉,我知道最愛浪漫的你,鐵定又會做出感動死人不償命的事來,想到這,我又忍不住揚起一絲笑容了…

還記得,第一年你帶我到遊樂場狂歡,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一天,沒想到最後卻與你走散,我找不到你,急的要哭了,忽然間聽到
擴音器傳來了熟悉聲音…[Hello,你在找我嗎?我知道你看不見我,找不到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我不在你身旁,但我永遠與你同在,所以,不用再找了,因為,只要你愛我,我將一直留在你身旁,永不分離…好嗎?]

在模糊的視線中,我彷彿看見你向我走來,永遠忘不了在一堆陌生人的掌聲中和你的那一次擁抱……也還記得,第二年我出國洽公,所以無法一起度過,趕回台北時,已經剩下不到3個小時,call你,你說你睡了,叫我趕快回家休息,有事明天再說…我想你大概也忘了今夕是何夕吧…
安慰自己地回到家中,打算大吃一頓自己慶祝,打開客廳的燈,映入眼中的…是在餐桌上,被滿滿的玫瑰包圍住的豐盛佳餚…旁邊寫著[我知道你會餓,所以我煮好了]

笑著吃完你的愛心宵夜後,我進入浴室,浴缸裡又是滿滿的玫瑰,還有…熱呼呼的洗澡水???鏡上寫著[我知道你又累又冷,所以我幫你放熱水]???我感到吃驚又訝異,難不成你趁我還沒回來時來過????那你剛走囉???衝到房間,想打電話給你,卻看到…….
有一隻豬頭…躺在床上,笑咪咪的看著我說[我知道你會想我,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有了前2次的經驗,我很好奇53天後,會有怎樣的浪漫等著我…
50天,你說最近身體怪怪的,於是我陪你去體檢
45天,體檢報告出來,你笑說自己大驚小怪
40天,上班時接到你同事來電,說你昏倒了
35天,你住院,[因為想翹班]你笑說
30天,終於瞞不了我,胃癌……末期……
25天,你還是不讓我去照顧你
20天,無視於我哭紅的雙眼,我唯一一次進房見你,只拿封信給我,說了一個字[滾]
15天,你重度昏迷,送入手術室
10天,想到那封信,拿出來看,卻已欲哭無淚…
5天,你離開加護病房,雖已清醒,醫生卻說[迴光反射,請有心理準備]
0天,那一天,一切歸零,我終於,終於,在你閉上雙眼前說出[我,不愛你了……]

[我不愛你了] 終於………
至今那封信仍深印我心裡………[………我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Sorry,無法和你共度第三個紀念日…曾經說過『只要你愛我,我將一直留在你身旁,永不分離』

但如今,我竟做不到這小小的承諾,也曾經說過『我知道你會想我,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但今天,我卻不能夠繼續下去………現在,一個無法留在你身邊與你永不分離的人,如何能要求你愛他?現在,一個無法在這裡等你的人,又如何願意見到你想他…….

親愛的,我是自私的,我自私的要求你不要愛我,也自私的要求你不要想我…我甚至自私的知道…若你心中有我…你將永遠…無法幸福……

親愛的,現在這個自私的人最後有個自私的願望……和我說吧……說你不愛我了吧……好嗎…好嗎……

我不要你的愛……因為我不能要了啊……我不想擁有你……因為我能給你的,將永遠比不上你能給予我的了……

你知道嗎……第一年,我是故意和你分散的,第二年,我也是故意先讓你失望的…但是你知道嗎……

今年…第三年…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你分散…也不是故意讓你難過的啊…真的…真的啊……不做治療,是自私的不想讓你知道我的痛苦…
不給你照顧,是自私的不想讓你見到我的懦弱……所以……我是自私的…說吧……和我說吧…如此一來,我便能毫無牽掛的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有你的世界…

也許離開了你,我不再快樂……
也許離開了你,我不再歡笑……
但是…至少……至少…在你失去一個自私的愛人後……你能夠幸福啊……你懂嗎…懂嗎……我希望你能夠替我快樂,能夠替我歡笑…更重要的…是要替我幸福啊…好嗎…好嗎…所以…你不愛我了…好嗎……所以…你不愛我了......對吧……]

真正的愛,是在能愛的時候,懂得珍惜
真正的愛,是在無法愛的時候,懂得放手
因為,放手才是擁有一切……
願妳~~
在珍惜的時候,好好去愛
在放手的時候,好好祝福…………
德國作家,尚保羅說過很耐人尋味的話:「人生猶如一本書。愚蠢的人將它草草翻過,聰明的人卻會將它細細閱讀。為什麼呢? 因為聰明的人知道,只能讀一次。」


※一生ㄉ愛※2008-03-15

 

才跨入家門,尚未卸下一身疲累,父親欲言又止的眼眸便讓我身形一頓,意外地輕喚:
「爸,還沒睡?」
「欸,又加班到現在?都十點了。」父親望向牆上掛鐘,眼底有著不捨。
「爸,下回別等我了,夜裡冷,著涼可不好。」我快步走向廚房,替父親換上一杯熱茶,問:「媽呢?睡了?」
「嗯。」父親輕應了聲,視線向座椅一瞟,道:「坐吧。」

依言坐下的我,隱約知道父親想說些什麼,很想逃避,卻不能。我垂下視線,望著擱置膝上、交握的雙手,隱約可以感覺到因工作過度而生滿厚繭的手掌,此刻卻因天寒的緣故而冰冷。

時間無聲息地流逝,許久,才聽見父親期期艾艾地說道:「我今天……偷偷去看過他工作的地方了……」

我咬住了唇,不吭氣。

「那地方正對著大馬路,有模有樣地,雖然有些髒亂……可妳也知道的,做黑手的就是那麼一回事。我看他人老實,又肯努力,也還不錯。妳也有點年紀了,再不嫁可能就遲了,嫁給他,或許也能過個安穩的日子……」

「爸……」我握緊了手,不安地扭動身子,想說些什麼卻又無言

是啊!的確是有點年紀了,明年,就二十八了,再不出嫁,父親會擔心的。我知道,他一向心疼我。

「小惠,爸爸知道妳辛苦了。」父親的聲音有些抖顫,我驚慌地抬首,瞧見眼角閃爍的淚光,登時心便揪成團地痛了。

「爸,你別這麼說……」見父親如此,我的淚水不爭氣地落下。

「打妳國小畢業那天起,就送妳到工廠工作,當女工,也虧妳爭氣,又半工半讀地讀了高職,這些年來,難為了妳……賺錢貼補家用……」

「爸,千萬別這麼說!我是老大啊!這是應該的,你別胡思亂想。」我又是抹淚又是遞紙巾,急切地說著。

父親是個公務員,每個月的薪水不算豐厚,身為長女的我,底下還有二妹三弟,這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吃飯,弟弟妹妹們也要唸書,我早把這些事當成自己的責任,不曾怨怪過誰啊!

「小惠……」父親啞聲又道:「當初,妳和小鍾的婚事談不攏,我知道妳心裡難過,可這種事也強求不來。人家父母眼界高,要替兒子挑個大學畢業的……都怪爸爸不好,沒錢栽培妳上大學」

「爸,小鍾的事早就過去了,我也忘了,你就別再提了。再說,我唸不唸大學一點也不重要的,只要弟弟們都能讀完大學,我就覺得很開心了。」我口是心非地說著,心裡卻一陣酸。

小鍾是我在工廠認識的男孩,是個大學生,我們談了場清純的戀愛,可他的父母卻反對,說是我配不上他們的獨生子。一向溫文孝順的小鍾,為了我和他父母大吵了一架,可骨肉血親再怎樣也離不散,最後,我告訴他:「我們都盡力了,既然還是不行,就算了吧。」

那天,小鍾哭了,我卻沒掉淚。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麻木,反正,強摘的瓜不甜,既然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無緣長相守也就只能認了。

之前,他告訴我,家裡為他安排了相親,女方是師大的學生,家裡很中意,可能……會結婚吧。我恍惚地想著。

「別想騙我。」父親瞭然地望著我,拉回了我遊離的神智,「我知道妳一向愛唸書的……小惠,妳會不會怪爸爸重男輕女?」

「爸……」我拼命搖頭,「爸,你真的真的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我真的沒怨過父親,只因我比誰都清楚父親對子女的關愛。或許他的確重男輕女,但依然無損於他對我的愛,畢竟現實生活壓力的考量很重要,我能體會且諒解。

我只是有點遺憾,遺憾自己沒能生為男兒身。如果我是男的,就能像大弟一樣唸到大學,甚至即將出國唸書……

「小惠,那……這門親事妳怎麼說?爸爸什麼都沒為妳做過,就這樁婚姻大事,只要妳搖頭,爸爸不會強迫妳嫁的……」父親擔憂地問著。

「我嫁。」不知為什麼,我同意了。我不希望父親為我的事掛心,畢竟,明年就二十八了,街坊鄰居的閒言閒語也為父親帶來不少壓力。

「小惠……」父親難過地說不上話,只是輕拍我的手背,道:「爸爸希望妳幸福,爸爸相信他是個踏實的好男人……」

父親接下來說些什麼,我未曾細聽,只是胡亂地點頭應允。

曾經,我也憧憬過小說中美麗的愛情故事;曾經,我也轟轟烈烈地想爭取和小鍾的愛情,可那,都只是曾經了。

如今,我要嫁人了。一個小我一歲的男人。他們說:「娶母大姐,坐金交椅。」

就這樣,我結婚了。一眨眼,也就二十八個年頭了……

「咳……咳、咳、咳……」一連串無法喘息的咳嗽讓我心驚,趕忙趨身步向床沿。

「來,喝杯熱水,順便吃藥。」我擔憂地遞上茶水,叮嚀著:「都叫你別這樣咳,太用力會傷肺的。」

「這藥吃了沒用。」我的丈夫像個孩子般賭氣地把床頭櫃上的藥包推開,任由它掉落地面。

「怎麼沒用?」我將藥包撿起,放好,耐心地道:「這藥又不是仙丹,吃一次就好得了嗎?況且,這些年來,你工作過度,身體就已經差了,再加上這波寒流,我看哪,你非得好好休息不可。 」

「怎麼休息?經濟這麼不景氣,這幾月的生意都差了……」

父親說得沒錯,我的丈夫的確是個踏實的好男人。他這一生都為了我們的家而努力,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玩股票、沒有休閒娛樂,一年到頭,滿腦子都想著工作。

黑手不是件輕鬆的差事,他一肩扛起一家電機行,就這樣埋頭做了三十幾年。鄉野裡長大的他,年輕時身體強壯得很,一人抵三人用,可現在,畢竟是五十多歲了,體力大不如前。

我和他看了不知多少醫生,每個都勸他要放下工作,要多休息,可他就是不聽,吃飽飯才坐個三分鐘就不安份地叨唸著:「信成的馬達還沒修好,人家趕著明天要……」然後,一股腦又栽進他的工作天地裡敲敲打打的。

這樣的男人,與其說我愛他,不如說我敬重他。我們,是媒妁之言結的婚,婚前沒有深厚感情;婚後,他忙著工作,我專注於家務,兩個人的感情不差,卻也稱不上濃情蜜意。

對他,我付出的關愛極少,彷彿他賺錢養家活口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一直認定自己是不曾愛過他的。

直到,他病了……

他倒下的那一天,我猛地一陣心慌,驚覺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成了我生命中的天,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我清楚明白,這個男人讓我依靠了一輩子,早已在我心中生了根……

或許,這稱不上是愛?但,愛又是什麼?而我,又能為他做些什麼?

啪──是玻璃杯在地面上摔碎的聲音。我一驚,對上丈夫無措的眼,他囁嚅道:「我……我想把杯子放好,可是……」

「不礙事、不礙事。撿起來就好了,你別亂動,躺好,我來處理就好了。」說著,我快步提了掃把畚箕過來,清理一地碎片。

「我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連個杯子都放不好。」他很自責地說著。

「想這麼多做什麼?」我好言安慰著,「生病嘛,渾身無力是正常的。你啊,就是不願意休息,才會積勞成疾的。早跟你說,孩子都長大了,不需要我們操心了,房子、車子也都有了,又沒欠債沒貸款,做那麼辛苦幹什麼呢?賺一堆錢,沒健康的身體也不能花啊!」

好半晌,沒見他回話,我一抬頭,就見他一雙眼直盯著我瞧,吞吞吐吐的。「你想說什麼?」我將掃把畚箕往旁邊一擱,望著他問。

「我是在想,等我這病好了,我們……到美國去玩一玩吧?我這輩子……還沒帶妳出過國……」他很輕很輕地說著,眼神也不敢看著我。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我心口一酸,強忍著眼淚道:「那你就要好好休息,我等著你帶我去玩哪!」我扶著他躺好,替他拉齊被單。

「妳是個好女人,又善良,什麼事都為別人著想,自己吃了虧也不會說,妳家裡對妳不好,偏心,妳卻什麼都不抱怨,我、我…現在,讓妳這樣照顧我,真的很……」他難受地說不上話,我卻懂得。

與他結婚這二十多年來,娘家與他之間起過衝突,他曾為我抱不平,我卻總告訴他:「再怎樣,都是我爸媽啊!」他心裡頭不服氣,卻奈何不了我,我總是瞞著他,偷偷拿錢給父母。再怎麼說,我畢竟是長女,照養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

「說這什麼話?我們是夫妻哪!你……」我胸口一梗,抖著嗓音道:「你一直都這麼辛苦工作,賺錢讓我花用,你做得也真夠多了,我……照顧你一點又算什麼呢?」

「妳知不知道……」他猶豫了會,才道:「我喜歡妳很久了。」說著,一張老臉竟然紅了。

我錯愕地瞪著他,連眼淚都忘了擦。

「第一次看到妳,我就喜歡妳,才會……才會請我大哥去說媒…我、我只是個修理馬達的黑手,沒想到妳真會願意嫁給我,所以……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賺錢,讓妳過好日子……」

「你……」大腦瞬間一麻,下一刻,我的淚水已忍不住地奪眶而出,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我一直不知道他對我放了這麼深重的情意。

「妳別哭……」他無措地想起身,卻被我按下。

「你別動,躺著就好。」我泣不成聲,只能緊緊抓住他胸膛上的被單。

「我、我說這幹什麼呢?都……都這麼多年了,妳、妳不要哭了……」他胡亂拍著我的手,語聲中盡是懊惱。

「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拭去淚水,瞪著他,「聽到沒?我要你好好休息,趕快把病養好,然後……然後我們去美國玩!」

他這一生,根本沒坐過飛機。白手起家的他,賺了三間房,買了一輛不錯的車,讓我去日本和法國玩了一趟,自己卻不曾踏出國門,這男人、這男人……我竟然認為我們之間存在的……不是愛

也許是藥效發作了,他笑著喃語:「好,我們去美國玩……」眼皮輕輕閤上,還不忘說著:「妳別哭了……」

望著他頂上的白髮,我又難過地想哭了。為什麼,我非得到這時候,才感受到他為我付出了些什麼?我,何其有幸,遇上這樣一個男人哪!

希望,還來得及!

眼前這個男人,我希望還來得及重新愛他一次……從我五十六歲這一年開始……

 


〃折翼天使〃2008-03-15

 「你不要這麼慢好嗎?走快一點吧。」我邊說邊拉著卓然跑進一家書店裡,「老闆,請給我一本小說雜誌。」當我接到小說那一剎那,便把小說不停地翻著,像要把它撕破了一樣:又沒有…這篇又不是…唉~~這次我又落選了。

「你那麼心急做甚麼?小說又不會跑掉的,真的被你氣壞了。」卓然喘著氣地說。

「你不會明白的了,寫小說對我來說是多重要,這是我的夢想,終有一天,我會當上作家的。」我不滿意地嘟了嘟嘴。

「是…是,當我怕了你,唉~你看我多可憐,小說竟然比我還重要,我是沒有地位了,你還是把小說當作你男朋友好了。」他擺出了一副很可憐的樣子,我被他逗笑了「不要這樣嘛,來,我請你去吃雪糕。」

「那就算你啦,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吧﹗」他奸計得逞的笑著說。

我們邊說著邊走著,正當我們行過馬路時,突然一輛貨車衝過來,「卓然,小心﹗」我用力把他推開,可是我已來不及閃避,身體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到我醒來時,我看到周圍都是白色的,還有我的父母和卓然,我想起來了,我被貨車撞到了,然後失去了知覺,現在我是躺在醫院的。「爸…媽,卓然你有沒有事?」我擔心地問。

「傻女,你終於醒了,你很擔心你,你已經睡了四天了,我多害怕你不會醒來,多害怕失去你,知道嘛?」他緊緊地拖著我的手,眼淚不停地流,而我的爸媽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了。

「你們不要哭嘛,我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正當我想伸手抱著他們時,我發覺我的手沒有了知覺,不…不只這樣,我的右手為何不見了的?我驚慌的大叫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手沒有了?」

「恩,你剛剛做完手術,不要那麼激動…你的手被貨車撞斷了,醫生盡了能力,但仍不能幫你駁回…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便不會出事…我…我…對不起你。」卓然淚流滿面,心裡很內疚,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他情願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回恩的手。

「沒有了…甚麼都沒有了…」我喃喃自語,一直以來我視寫作為我的夢想,但如今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我又怎能接受這個事實?我冷冷地道:「你們走吧,我很累。」我別了臉不再看他們一眼。

「那你好好休息一會吧,我回家煮點東西來給你吃。」媽媽憂憂地說,我還聽到她輕輕地和卓然說:「我們就給她一點時間冷靜吧,來,你也累了,回家休息一回才再來吧﹗」

我知道他們很擔心我,可是現在的我,誰也不想見。他們見我不予理睬,只好靜靜地離開。

之後的日子裡,我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只懂呆坐在床上。他們雖每天都來看我,但我一點兒都不想說話。我的生命早已沒有了,上天既然取走了我的手,為何不把我的生命也一拼帶走?我覺得自己好像廢人一樣,連吃東西也要別人餵,我已經不知道我的生存意義究竟是甚麼了。

卓然依舊照顧著我,但我實不忍再留他在我身邊「你走吧,不要再為我做甚麼了,我已是一個廢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去找回你的幸福吧﹗我已不能再給你幸福的了,你再和我一起,也只是在浪費時間。」

「你終於和我說話了嗎?恩,你知道嘛,由我和你一起時,我已決定了要照顧著你,無論你變成了怎樣也好,我都是一樣的愛你,你就是我的幸福,你明白嗎?」他用雙手捉緊了我唯一的手,然後再溫柔地對我說:「曾經有這樣的一個故事,說一位小天使被魔鬼推了落凡間,可惜當他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折斷了翅膀,他已回不了天堂。他感到他的生命已沒有了光彩,就在他打算放棄自己的時候,卻意外地被一位小女孩救了,她一直照顧著他,用心去愛著他,終於那份愛,打動了小天使,令他明白到雖然他失去了翅膀,但是愛能令他重生。就如現在的你,雖然失去了一隻手,但只要你不放棄,機會仍在你面前的。更何況,你不止擁有父母的愛,還有我對你的愛。恩,為了你的夢想、為了你自己,請好好的生存下去。」他嗚咽地說,我清楚地看到他對我的愛,他的說話深深地打動了我,淚早已流滿了臉。是的,我並不是失去一切,反而我擁有更重要的東西,他們的愛令我重生。

之後,我更努力地學習用左手寫字,他們一直在我身邊支持著我。在這段時間裡,我學懂甚麼是愛,更明白到,生命中不如意的實在太多了,只要不放棄,勇於面對困難,便不難看到原來人生上的挫折,並不等同失敗,反而更會成為成功的開始。經過一番努力後的我,終於又能再寫作了。

* * *
今天是雜誌的出版,我的心情很緊張,究竟夢想能否實現?就在我想著想著的時候,突然有把聲音大叫起來。
「恩,你看﹗你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卓然邊跑邊叫著,他把雜誌遞在我面前,我看到了,我的夢想真的實現了。


§讓步§2008-03-15

 為了訂婚的細節,曼菁和立平先是爭執不下,繼而演變成各持己見,相互相指責,最近吵到臉紅脖子粗....盛怒中,曼菁跳腳叫囂著:「算了!乾脆不要訂了.......」
立平也不甘示弱~~~~「不訂就不訂!」扔下狠話之後兩人各自鼓著一肚子氣回家了...。

這一肚子氣,氣的全是對方,都認定那個人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根本是沒把我當一回事!繼而發酵為------他(她)一定不愛我,再轉化成,如果他(她)在意我,就應該先打電話給我!

這意味著雙方都希望對方先主動示好,卻是誰也不願先向對方示好。兩人就這樣僵著,但在內心深處卻又切地盼著渴望接到對方的電話。一星期過去了,兩個人都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偏是越來越不肯先放下身段硬是要看誰拗得久。

這天,曼菁的母親來到她房間,沒等媽媽開口,她便像刺蝟般叫了起來.不要勸我!我是絕對不會先低頭的!」

母親輕輕一笑道:「誰說我要勸你來著,我只是要說故事給妳聽!」曼菁放下武裝,好奇地望向母親。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年輕男女,兩人情投意合相互欣賞,唯一的問題是她們倆都是O型的人,個性又都是很倔強,那個女生更是得理不饒人,每次吵架總要佔上風才甘心。事後那個男生總會講『我讓你並不是我爭不過妳,而是因為我愛妳』」那女生心裡雖是好感動,嘴上可從不表露....

後來,有一回兩人又為出國的事發生吵,女生一氣之下說出:『不如分手』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只是礙於面子,她當然只有硬撐,她以為他一定會像以前一樣,讓她、哄她。

結果,他沒有。而她,儘管滿心悔恨自責,卻怎麼也不肯主動向他表示..。就這樣拖了一個多月。後來,她是由同學那兒知道他出國的消息,她先是憤怒罵透了他的負心,怨遍了他的無情,漸漸地....當她冷靜下來之後,當她有勇氣面對自己時,才發現自己的愚昧和自以為是.........

『媽媽...』

「媽只是想告訴妳,真愛,是包容、是忍耐,而不意氣用事!」退讓主動示好,很多時候不代表懦弱或失敗,而是一種智慧的表徵,妳懂吧?在愛的境界裡,愛應該是成就一切的動力,而不應該是逞強爭氣的競爭,知道嗎?」

當天晚上,曼菁撥電話給立平,只響了一下他便接起。先讓步,先示好,先閉嘴,主動表示善意,真的不表示懦弱,不會損及一個人的尊嚴,是一種恢弘大度的至愛行為。

男女之間如此,朋友之間亦然。很多好朋友會為一句話句而傷了和氣,損及友誼,甚至不講話不往來。要交一個朋友,需要很長時間的培養,但是要失去一個朋友只要一秒鐘。當然有人會說:「少他一個也不會死!。

是不會死,而且離死太遠。只是,那樣的失去,卻是生命中很大的遺憾。

一位長者曾很深沈的表示:「當一個人的生命接近結束時,他們回視自己這一生的時候,印象最深的,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大的事業,有什麼好的名聲,而是自己曾經擁有過的愛有多少。」

自己愛過誰,誰又愛過自己,那才是生命中最真實,有意義的。生命中,許多原本屬於我們的幸福完美,常常因我們的輕忽而恣意揮霍,不懂得珍惜,又常常因我們的自責面子和不必要的堅持而使得良機錯失,姻緣拆散,朋友反目。想想,這中間真正的受害人是誰呢?若只是為了放不下矜持,為爭一口莫名所以氣,而死拗著,那不是酷,不是有種,也不是堅強,而只是頑固。與摯愛相比,那些小小的自我,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如果你愛你的朋友,尊重他們,何妨先表示關懷,何妨先示好,如果你心中長藏著一些感謝,有些話要告訴某一個人,千萬別一直悶著,找個時間告訴那個人吧!

在你有生之年好好感受一下,愛的溫暖.....那感覺.......真好....

女人最偉大的行為,莫過於為一個男人蹉跎歲月;
男人最放心不下的,是有一個女人一直在等他。
誰都沒有義務去等待,錯過了這一次,也許,就錯過了一輩子


 一個微寒家庭的早晨,母親明麗大喊:「潔美快點,就快搭不上車上學了。」

樓上傳來咚咚下樓聲,只見潔美匆匆奪門欲出,被明麗及時叫住,將便當慎重的遞到她手上。潔美面無表情甚至有點嫌惡地接過,頭也不回,連句再見也沒就走了。明麗在無奈中,慢慢地闔上了門。

午餐時,在潔美國中的教室內,她打開便當看著菜色;心裡怨懟地想:又是這些,不是蛋加些青菜配一小塊肉,就是蘿蔔豆腐加上魚。潔美不情願地拿著筷子痛苦的吃著。

有時還得用便當蓋將飯盒蓋住,深怕同學看到這些菜色恥笑她。內心的積怨不覺與日俱增。

爸爸智銘帶著疲累的身心下班了,潔美也自學校下課回來;看見爸爸也不正眼瞧,爸爸與她打招呼也不回應。智銘似乎習慣似地不以為意,隱約中又透些無奈及無法解釋的苦。

明麗正在準備晚餐;看著現存的菜,心中打點著明天潔美的便當如何做得豐盛些,晚餐又如何讓三人吃得像樣。

智銘下了班雖然疲累,仍然強打精神,幫著打理家事。

晚上就寢前,智銘嘆了口氣對明麗說:「這麼久了,潔美還是不能接納我,總是不理睬我,不知要怎麼做她才能高興起來,讓一家子和樂的生活在一起。」

明麗安慰道:「真辛苦你了,我想潔美終有一天會了解並感受到我們對她的愛,明早你還得早早出門,睡覺了吧!」

隔日一早,智銘趕著搭早班車到離家頗遠的地方上班,那是一份辛苦而又薪水微薄的工作。明麗準備好的便當就擺在餐桌上。

按往常總是智銘先拿了便當出門,但是這一天潔美學校辦活動,必須提早出門,於是她從桌上拿了一個便當就匆忙走了。

午餐時間,潔美照舊微微掀開便當,打開前就感覺便當比往常重,再看看這便當盒不是她的;打開後更驚得非同小可:飯盒裏除了白飯外,只有一粒梅子及一片黃蘿蔔。

原來這就是爸爸平日的便當。闔上飯盒,潔美大聲地哭了起來,腦海裡畫面一幕幕升起:媽媽帶著她嫁給智銘,繼父對她疼愛有加、視如己出,平常更是噓寒問暖,但潔美總是不假顏色。到後來因為她懷疑爸爸總是神秘、鬼祟的一早提了便當出門,永遠看不到爸爸便當裝的是什麼,心想媽媽一定偏心,將好菜都給爸爸。

儘管她的態度如何惡劣,爸爸總是無止盡地包容,媽媽又將每日家中最好的菜給了她。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潔美心中無比的愧疚,
恨不得馬上奔回家。

那天晚上,智銘依然拖著疲累的身心回家,但心中忐忑不安:潔美拿錯了便當,那樣的菜色一定讓她在學校裏很難堪。潔美可是個自尊心強的女孩啊!

就在智銘懷著擔憂的心入門時,潔美突然由家裡急奔而出,抱住智銘痛哭,並叫了生平的第一聲「爸爸」。

明麗從廚房看到這景象,含著淚走了過來,三人緊抱在一起。


 打開門,映入眼的是白的牆、白的花瓶、白的窗廉、白的櫃子、白的床和蒼白著臉,手上插滿細細導管的你。

靜靜的挺立在花瓶裡的天堂鳥,是你最喜歡的花朵;即使,它只是塑膠作的,你依然愛它不變。

夏天又快到了,窗外的枝芽漸漸茁壯茂密,而你在這裡,大約也過了半年了吧!

自從你住進醫院後,我從未停止每天來探望你,不厭其煩的為此一遍又一遍的穿上防菌衣,戴上那總是會讓我的頭髮變得卷曲的手術帽,和比我的雙手還要大上許多的手術用手套,這一切一切的不方便,全是為了你;為了看你,我甚至可以天天來這個我向來最討厭會聞到藥味的醫院;只是,你從未用你的健康來回應我的付出。

你說你愛天堂鳥,因為,你想飛。你想像那自由的鳥兒一樣翱翔漫遊在天際,你不要孤獨,也不要枷鎖,只想做真正的自己,那個喜愛夢想,喜愛玩樂的自己。
  
但你總未曾替我想過,你只顧著追求著你的理想,不顧那遠遠跟在你的步伐後追得辛苦賣力的我。我不高,跑得不快,就算我有再大的毅力,我也趕不上那永遠跑在前端的你……你自私……

「妳愛我嗎?」幾個月來,這句話已經成為你每天必問的問題了。
  
「愛。」答案一直是千篇一律,因為,這是我心中自始至終唯一對你的感覺。但,我卻不曾問你同樣的問題,我懂你不願承諾,不給未來,所以,我選擇當個聰明的女人,將自己擺在你心中的第二位。

我們的愛情向來比別人苦。打從我們開始交往之前,我早知道你已是血癌末期了……我不在乎我們是否能天長地久,也不在乎朋友、家人的反對,我只希望,在你生命的這段旅程中能留下我的足跡。

你的病,拖過了一天又一天,從你骨瘦如柴的手腳中,我看到了你條條分明的血管。那原該是用來傳遞營養生命的血液,此時,卻讓我感到萬分厭惡,如果不是它的變異,現在,你肯定是快樂活潑的和我在學校的各個角落記錄著我們的青春歲月,而不是將你的人生全都砸在這間絲毫不帶生氣的病房。

你說: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會為你而哭泣嗎?

微微的笑笑,我的答案是不哭。理由很簡單,我從不為不愛我的人而哭,你不說愛我,我不哭。

淩晨二點多,一通由醫院打來的電話,吵醒了我的美夢,緊緊忙忙的套上外衣、抓起皮包,顧不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家居服,也顧不得外頭下得正大的雨,我攔了部計程車火速的趕往醫院。你的病發作了,來勢洶洶,呆呆的站立在急診室外頭,儘管裡頭正忙得昏天暗地,此刻,我的腦子是異常的清醒。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天了,努力的撐了這麼久,你不說,我也知道,其實你心裡非常的痛苦,你恨不得能趕快結束掉這折磨的一生,現在,你應該高興了吧!

時間,是靜止般的緩慢,好不容易,紅亮的手術燈熄了,陸續走出來的醫生護士們,臉上全是一付惋惜的神色,怨嘆著你的旅程如此的短暫……

放棄了救援,主治醫師示意我們可以進去見你最後一面。你的父母著急的衝進了手術室,淚流滿面的悲傷溢出深深的不捨。是呀,是該不捨的,花了泰半輩子的時間,好不容易將孩子拉拔著這麼大,想不到卻患了癌症,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任誰不傷心,不哀悼。

跟著踏進手術室,迎面而來濃郁的藥水混著血腥味讓我不禁一陣噁心,走到你身邊,你沾著血絲的臉,不見生氣。握住你顫抖伸出的左手,很冰……很冷……想到你就要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軀,我的眼,變得灼熱,是淚即將湧出吧……我要忍……垂下眼瞼,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妳愛我嗎……」他還是這句話。
  
重重的點點頭,不懂,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證明他對我的重要性嗎?抑或是承諾。
  
「妳……會為我的死……而……哭嗎……」硬是擠出這句話,有氣無力的語調……他的堅持,常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不再是不會,而是不知道,其實,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吧。

「妳……會……的……」

木然張大眼,他的話讓我一陣不安……不……他不會的……他怎麼能這麼忍心,不讓我平平靜靜的接受他的離別。「不……不要……」別說……千萬別說那個字……

「……愛……妳……我……愛妳……」隨著他的話落、心電圖的停止,我的淚也如雨般撒下。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非要讓我為了你的逝去而哀傷……你……

「大笨蛋……你這個懦夫、王八蛋、混蛋,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用力的搥打著他已失去知覺的軀體,我的哭聲似乎顯得有些歇斯底里,沙啞著喉嚨,我盡每一分力大聲得哭喊著……先前的那場美夢,原來只是暴風雨前的一場寧靜……


 有些感情,總是一直在錯過。就像他和她,明明是相愛至深的戀人,卻總是在錯開的時間裡愛著對方。

第一次是他先愛上她。那時的她太年經,當他向她說明愛意時,她還沉浸在愛情小說裡,不懂真實世界裡的情愛,也忘了去珍惜最單純、最初的愛,任著他由她身旁溜走;等她放下身邊一切虛幻的事物,回過頭愛他,才發現他早已離去,身旁也已有了佳人。她怪他移情別戀,卻不知道是自己任幸福從身邊飛過。

第二次還是他愛上她。那時她剛結束一段感情,也剛開始另一段感情,他生日那天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有些人、有些事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就像她。她笑笑,沒那麼久吧,才三年沒見,離一輩子還很遠吶。當年的創傷早已被許多事覆蓋過去,三年,讓她成長了不少,他卻好像還在原地踏步。

他知道她身旁有個男孩,卻仍守護著她,等她回心轉意。三年,他不是沒有改變,只是心中仍惦記著那一抹愛笑的身影;當他發現她變得不愛笑時,說什麼也要讓她開心起來,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她,含蓄的表達了自己的情感,她沒有回信,卻與他維持著像朋友一樣的關係。

忘了是怎麼斷了連絡,只知道是又經過了兩個秋天後,兩人重逢。那時她早已不再是個愛笑的女孩,倒像個憂愁的小婦人。他什麼也沒說,也沒再寫信,只是陪在她身邊,聽她說男友如何如何,再陪她去買男友最愛吃的烤玉米。她問他要不要吃?他搖搖頭,說有事先走,沒留下來看她男友,一走,就是兩年。

要不是她因為工作要被調到台北,要不是她想念他,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向他道別,他恐怕再也找不到她。短短的兩年,改變比較大的反而是他。

他用父母給的資金投資了一些房地產,一開始,他是意氣風發的,相對於她的低落,讓她在掛掉電話後流下眼淚。剛發現幸福,它卻已經走了很遠、很遠。後來她在台北,結識了新的朋友,卻沒再戀愛,因為心中一直有個惦記;忍不住打電話給他,才發現他過得並不如意。

投資的房地產因為全球經濟效應的關係連帶的低迴谷底,他脫下西裝,跟著以前的朋友到工地工作,原本是房地產的老板,現在卻是建築工地的工人。他在電話那頭說著自己的不如意,一邊說自己下個星期就要到她住的那個城市去。

兩人在台北火車站見面時,有那麼一剎那,讓他和她以為時光又回到了從前:兩個害羞的小情侶,騎著腳踏車,在小鎮的火車站前見面,第一次約會,緊張的心臟直跳,都聽不到對方說什麼了啊。然後,兩人坐在悶熱夏天的冰店裡,吸著自個的紅茶冰沙,偶而抬頭偷看對方,卻被對方逮個正著,只好又裝做沒事的低下頭,大口吸著冰沙,好像這樣就可以治好臉紅。

但是兩人也都知道,失去的時光是回不去的了。她燦爛的笑出來,想讓他知道她還是以前那個愛笑的女孩,想讓他知道她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要努力過得開心啊!暫時不去想房貸的壓力、不去想今年的考績又下滑了一些、不去想同事間對她毫不避諱的輩短流長,她只想著,那年那個愛笑的女孩,到底是什麼樣子啊!

兩人搭上公車,繞過大半個台北城,卻沒有下車的意願。他的側臉脫去了稚氣,有一種成熟卻也滄桑的輪廓,她扮著安靜單純的女孩,聽他說著生活上的不如意,當他說到現在每天都睡在工地搭建的鐵皮屋時,她看著他從小在優渥環境中成長,如今卻不得不低頭的磨破了的手掌,脫口而出:來我家吧!

有那麼一刻,他們只是吃驚的望著對方,不相信這句話真的是她說出來的。然後,他的眼中開始出現光采,一種牽繫著過去到現在的不變的情感的光采。

他沒有去她家,但是兩人去了陽明山的溫泉旅館。老舊卻雅緻的旅館裡,見證了他們遲來的愛情。從以前到現在,只有牽過手的他們,此刻卻緊緊擁抱著對方赤裸而火熱的身體,她目眩神迷,不能分辨此刻到底是在救贖自己的靈魂,還是在燃燒?她抓著他的背,狠狠的咬下一排齒印,就讓齒印是她曾經出現在他生命的證據吧!他撫摸著她咬過的地方,眼神也迷惘起來,難以分辨在他身下的到底是當年那個愛笑的女孩,還是假裝愛笑的陌生女人?但是她殷紅的唇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他不能多想,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貪婪吸吮,沉淪在她美麗火熱的軀體裡。

月光很暗,或許是不想打擾被激情覆蓋的兩人,也或許是不想把兩人的真實面目照得清楚。



他睡得很熟,沒有發現她的離開。一大早,她輕手輕腳的踏出溫泉旅館,旅館女中不明就理的:「妳可以到人造湖那邊走走,很漂亮吶!」她笑著,卻是往反方向走。清晨時分,沒有車輛,沒有吵雜,只有上山運動的老人,她脫下高跟鞋,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突然吹起的一陣風沙,將她的眼角逼出眼淚。

她明白自己的初戀到這裡是徹徹底底的結束了。兩人沒有再相見的必要了,也不能再當朋友了,因為人無法對存著愛意的對象當朋友。

眼淚愈來愈多,她低下頭找包包裡的面紙,找不到,卻找到一張紙條,是他的字跡,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上面寫著:「我知道今天一早妳就會走,我不會留妳,因為現在的我沒有辦法給妳任何東西,但我是真的愛妳,從以前到現在從未變過。一年後,請妳一定要再回到這家旅館,我一定帶著我努力的成果,回來見妳;那時,如果妳願意,請讓我娶妳,我一定讓妳快樂起來,變回當年那個愛笑的女孩!」

眼淚掉得更兇,她幾乎是無法克制的蹲在路邊嚎哭起來。她將紙條再看了一次,然後,用一種哀悼的緩慢速度,將它撕成碎片。人們不明白,有些事情,是再也回不來的,她破碎的聲音微弱的飄散在空氣中。一年,連一個月她都等不到了。

下個星期,她就要被送往加拿大,長住不回來了。那是她的老板為她所做的安排,說那個地方最適合她和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小孩居住,因為這樣老板的元配才不會去「打擾」到她。是的,她是她老板的情婦。她生下孩子後,家中的房貸自然有人會幫她付清,她再也不用揹負著沉重的壓力,再也聽不見那些斐短流長,只須在異鄉將孩子扶養長大,然後安靜無爭的過完一生。

快樂,則是她用了生命也換不回來的幸福。


€約定€2008-03-04

 在我18歲那年,有一個女孩就說願意嫁給我,可是我聽到的反應是化成了笑意,因為她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所以我也不以為意的跟她說:『好!等妳將來長大!若是還願意嫁給哥哥!哥哥一定娶妳的!』

她聽了之後好高興喔,開心的到處跟別人說她已經是我的新娘了,她好快樂好幸福喔!

可是她卻不知道,我當時只是在敷衍她罷了。

可笑的是,後來鄰居看到我,都會故意取笑我說:『耶!怎麼沒帶妳老婆出來啊!』然後就偷偷在竊笑。

唉!想不到我的一句玩笑話,她卻如此的認真,而且只要是她認識的人幾乎都通知了, 我心裏在想,會不會弄假成真啊,但又覺得日子還那麼長,不要想太多好了。

於是我到她最常去玩耍的公園找她。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而且她母親開玩笑的說,要我把我老婆帶回娘家吃晚飯,我聽了也只能笑笑的答應,因為,唉~~她是我老婆啊 ~!

到了公園果然看到了我那六歲的老婆,看她天真活潑可愛的樣子,就令人想要去疼她,怎可能去傷害她呢!

所以我心裏就在想,陪她一起作作夢好了,反正我也沒差,而且現在有個六歲的老婆也不錯,仔細想想一定羨煞旁人吧!

雖然要承受用她那縑細的小手拉著我的手,走到公園裏的沙堆旁,介紹我們的家庭佈置,廚房、廁所、房間的位置,還有家庭成員,我和她還有我爸媽和我們的兩個小孩,瞧她那認真的模樣,彷彿好像是真的似的,至少對現在的她來說是真的。

可是以後呢?算了!不要讓自己想太多,我就陪她走過這一段好了!

突然,她回過頭來了,她才有點害羞的跟我說,她看電視上的情侶或是夫妻都會親嘴,所以她也好想親親我。

我聽到後真的是嚇了一跳,覺得現在的小孩怎麼那麼早熟啊,還是因為電視的關係,所以有樣學樣?

可是看到她煩惱的樣子,我又不好意思拒絕,於是我跟她說:『妳七歲的時候,哥哥一定給妳親的,只要妳那時候還喜歡著哥哥。』

她聽到之後高興的點頭了,因為她跟我說她絕不會變心的。

有時候,我反而覺得大人對自己的信心,卻不如一個小孩子還來的強,因為他們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不會像我們一樣,顧慮那麼多的事物,到最後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能做到!

本來想就此帶她回家了,可是她說她好想吃飯前先吃個冰棒,我想了一會兒,便叫她在公園裏等一下,自己便去附近的雜貨店買冰棒,因為我覺得只要一下子而已,可是想不到竟遇到了國中同學,可能是太久沒見面了,所以不自覺的聊了一陣子,聊到一半時想起了六歲的老婆還在等我!

所以我趕緊跟他辭別,然後買了冰棒衝向公園去,可是到了公園時竟找不到她了,我想她可能獨自回家了吧,於是我也回家了。

回家大概十分鐘後吧!她母親打電話來問她女兒是不是在我這呢?

我聽到後訝異的反問她母親:『不是回家了嗎?』

可是我們驚慌的在公園附近找尋,都沒有發現她的蹤影,此時的我好責怪自己。

直到問到小明的家裏,小明才說他看到一個大人把小馨硬抱進一輛汽車裏,然後匆忙的開走了。

我和她家人聽到心都涼了,淚水竟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大家哭成了一團,

沒有人知道要怎麼辦,只能等電話了,因為我們覺得可能是綁架。

可是她家又不是很富有,為何挑她家下手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案也報了,錢也準備好了。

可是就是沒有任何的訊息,我真的好想自殺來負起這個責任,那時的我已經快要崩潰了,因為都是我害的,如果那時候我帶著她去雜貨店,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可是又想到,若她還活著,我若自殺死了!這不是另一件悲劇嗎?

所以我決定繼續等待著,只要有一絲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我和她家人從來沒有間斷過找尋著她,因為我們都認為她一定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家人打電話來,激動且興奮的告訴我,警方已經在高雄的街上找到她了,明天就會送回台北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不知為何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可能是喜極而泣吧!

隔日,我和她家人一同到警察局去銷案,順便辦一些手續才能帶她回家,到警察局後,警察把他們的調查結果告訴我們,我們才知道原來她是被人口販子賣到高雄去,這一兩天才自己逃了出來,還說,她全身上下都是傷痕和瘀血,可能是買她的家庭施虐的,叫我們不要去刺激她或是挑動她的情緒,我們聽了非常難過,但又不能在她的面前表露,於是我們就靜靜的不說半句話,開車載她回真正的家。

不久,便已到家了,因為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她,可能是害怕繼續面對她吧,所以我送她到門口之後,我轉身就想逃離了,就在我轉身要離去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隻小手緊抓住我,我回過頭時,發現她眼神凝視著我,於是我蹲下去鼓起勇氣對她說:『怎麼了?』

她遲疑了一下子,便緩緩的說:『你說過我七歲的時候要給我親的!』

她一說完便在我還來不及防備之下,奪走了我的初吻,之後輕輕微笑的看著我,此刻的我真的已壓抑不住我內心的情感了,忍不住的將她抱緊,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哭了起來,覺得她這麼小卻那麼堅強那麼勇敢。

突然間,我感覺她的身體也微微的顫抖起來,原來,她也哭了,於是我們兩個人相擁著哭泣,因為我們分離一年了!

十三年後,她二十歲已要嫁作人婦了,她還真沒良心,沒寄帖子給我就算了,只用電話通知我不要遲到了,都不知道我這十幾年來對她所付出的,竟只是換來如此罷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也只能在心裏祝福她,希望她婚後會更幸福更快樂,因為我知道,如果娶到她這種老婆,真的是會幸福一輩子的。可是如今卻只是我的奢望和夢想!

不過,她結婚的那一天,我還是到了。

因為在我家人和她家人的催促下,我帶著百感交集的心情到了結婚典禮的現場。

不知為何,我一到了現場,大家卻安靜下來,此刻的我竟有些怯意。

突然間,左臂已被人勾住了,轉頭看了過去,原來是她啊!

頓時我竟為她的美麗而愣住了,我還以為是天使在我身邊呢!

只看見她帶著有些狡猾又可愛的神情說:『想逃啊?已經來不及喔!你就乖乖的認命吧!』

突然間,結婚進行曲的音樂放了起來,鞭炮聲音不斷,我就這麼被她勾著一起走到了台上,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這不是奢望也不是夢想,因為她是我的新娘 ~


 女孩:『求求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女孩流著淚對男孩說。

男孩眼睜睜看著女孩,不發一語。

男孩不知如開口,其實他對女孩已經失去了感覺。

只說了一句~妳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之後便轉身離去,留下女孩在原地。



女孩失去了堅強的勇氣,頓時放聲哭泣。女孩決定離開這令她難過的城市,因為這個城市中充斥的他與她的回憶。


她決定試忘記過去的點點滴滴,今天起的她是另一個重新的開始。她留下來的是給男孩的一封信,用綠色幸運草圖案點綴的信紙。

給我心愛你:

我坐在頂樓看著一片不算蔚藍的天空。我相信我的天空不會像這樣的灰矇矇,就算沒有你。

因為愛你,所以我退出你的天空。

因為愛你,所以希望你過得快樂,過得更好。

因為愛你,所以我選擇離開。

其實,我知道你心裡選擇的是她。

只是我一直不肯放棄,一直迷戀著你。

總是傻傻的想有天或許你會看見我的付出,或許…我還有一絲絲的機會。就算機會再渺茫,我也不願輕易放棄。

但如今,我的不放棄可能造成你的負擔。我不要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我選擇離開。

我用我對你的愛,祝你過的幸福。用愛的祝福,除了是我的真心,還帶著心痛。

但我會帶著心痛一起離開。我離開你的天空,也請你退出我的天空…      

愛你的女孩


男孩並不是不愛著女孩,是因為男孩得了血癌。他知道,女孩跟他在一起;不會有永遠的幸福。

他寧願現在讓女孩恨他,也不願讓女孩在失去他的傷痛裡迷失自我。


男孩相信他所心愛的女孩會找到另一個更愛她的男孩。男孩握著手中那張用四葉幸運草做成的書籤,這是女孩給他的。

他對著幸運草許下願望,他要求的;只是希望女孩忘記她,讓他離開她的生活。

女孩所誤會的人,是他在國外唸書的妹妹。他要求妹妹與他演這場讓女孩不得不離開他的戲。

失去女孩的男孩,也失去了重心,他思念著女孩與他的點點滴滴。但是,他沒有勇氣找回女孩。

看著自己的頭髮一根根因為化療而落,看著自己的臉龐逐漸的蒼白憔悴;看著自己的生命漸漸的失去。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資格讓女孩深深的愛著,躺在病床上的他;已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男孩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沒有希望,從不肯放棄到現在的漸漸接受。

心疼兒子除了病痛之外,還有失去最愛的心痛。

唯一想做的,只是希望兒子能再見女孩一面,希望他不要留任何的遺憾,希望兒子能帶著微笑離開人間。

男孩的父母打聽到女孩的老家,到女孩的老家想請求女孩去見兒子一面。

但是…女孩的父母告訴男孩的父母,女孩自殺死了;因為女孩的父母原先就不贊成她們倆人在一起。

女孩為了和男孩在一起,和家裡的人鬧得不愉快;甚至負氣離開家裡。後來男生的離開,讓她頓時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覺得已經沒有屬於女孩的地方。沒有人支持,沒有人鼓勵的女孩選擇了離開人間。

帶著男孩給她的美好回憶離開,讓美好的回憶陪伴著她。

女孩的父母給了男孩父母一張綠色幸運草書籤及一封信,

並說:『這應該是女孩留給男孩的。』

男孩的父母把東西交給了男孩,男孩看著信裡的內容;掉下了眼淚。

『心愛的,我帶著你的愛離開。』

整張信裡只有這一句話。



而男孩的心,早已傷痛碎裂;

男孩! 要求去女孩的墳前向女孩告別。

他要求父母給他一點時間和女孩獨處,他在墳前告訴著女孩實話。

告訴著女孩:『如果有下輩子,我願補回今生我虧欠你的愛。』

男孩拿著兩張一對的綠色幸運草書籤,放在女孩的墳前。

之後抱著女孩的墓碑,頭用力的墓碑磕下;血染著女孩的墓碑男孩死了。

雙方的父母同意讓彼此合葬在一起。

希望來世的他們,能得到永恆的真愛;不再分離。


墳前長滿不是雜草,是一片綠色的酢漿草。就這麼鋪滿在他們的墓上。


他們在綠色幸運草的幸運下永遠的相愛著。

在四葉幸運草的祝福相長眠。

他們..再也不會分開。

如果你愛他,不要輕易的說分手。

真的..

自由的幸福,是淡藍色的.

甜蜜的幸福,是粉紅色的.

溫暖的幸福,是橘黃色的。

「幸福」是一顆夢想的種子,

需要用「生命的熱情」去灌溉.

「幸福」不是靠別人給的,

而是要認真抓住、用心選擇.


 深夜一點多接到朋友從台北打來的電話訴說著自己生命中一段難忘懷的故事...

 
 

 

 


§佚名§2008-03-01

 

一頓歷時89分鐘,價值274元的晚餐。一對男女戀人步出餐廳。男的吃這頓飯吃得好辛苦,因他85分鐘都用了來想著公司的那份計劃書該怎樣做,幸好女的一點也不發覺他心不在焉。 

女的對男的說:「現在不算太晚,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家吧。」明天就要交計劃書的男友,"立刻"答:「好呀!那你小心點了,回家致電給我吧。再見。」男的飛快回家,去埋首他的工作,他不停的做直致電話響起。他看看鐘原來已經半夜三時許,是誰這麼夜來電?他接過電話, 原來是他的未來外母:「我女兒現在還沒回家,你不是和她去了吃飯嗎?她怎樣了,我好怕......」男的才記起女的說回到家後會致電他報平安,但現在已經夜半二、三時她為什麼還不回家。男的心亂如麻,最後還是報警求助。去到警局,警員問他: [ 她失蹤時的衣著是?」 

男的:「這...她......想不起來...」
警員:「不打緊,你先放鬆一下,那衣服的顏色總會記得吧?藍色? 紅色?」
男的:「我...我只想著份計劃書,吃飯也低下頭...我不曾看過她的...」
警員:「她的髮型呢?長髮?短髮?」
男的:「我跟她一起很多年了...我所以...怎麼她的東西我一點也想不起...」
警員:「你說她是你女友,你們最近很少見面嗎?怎會連髮型也不知道,那她有帶首飾,手袋嗎?」
男的也是無言以對。
離開警局,男的覺得很驚訝,驚訝他對女友的"不上心"。多年來他已把愛情的感覺當成一種
習慣,就連對他的女友也"習以為常",已經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已過了三天,女的還是音訊全無,這三天男的除了擔心女友的安危,就是不停的想:「她的髮型、她的衣著,我怎會不知道的!我一定要記起來!」這夜,男的經過一條幽黑、灰暗的長街,竟看見女的就站在長街的盡頭。男的高興得跑向她,想緊緊的擁抱她。但走到女友的面前他就改變了主意,他雙手按著女友的肩膊, 說:「等一下,先不要動。讓我看清楚你,你的頭髮、你的衣著,我要好好的記著。 

回想起那晚,其實是你發現我還有工作在身,想我早點回家工作而叫我不用送你的。
一直以來只有你還關心我的感受,而我卻不理會你。但不要緊,我已知道應怎樣去愛、
珍惜你。相信我,你的一切一切今後都會常在我心中的。」
女的:「你終於都懂得理會我的感受,懂得珍惜我了...可惜已經太遲......」
男的忽然醒過來,原來剛才的是一場夢。
夢醒後男的努力去想,夢中女友的衣著、髮型,但還是記不起來..... 

隔天,男的終於再見回他的女友,就是在警員帶他到殮房認屍的時候......
望著躺在停屍間的女友,男的哭著說:「我終於知道你的髮型,衣著,我現在才真正的看
真你。我會記著的,永遠都會記著的...我剛想到要珍惜你...你醒醒呀...不要就這樣離開
我好嗎......」 

男的剛學會珍惜,卻已後悔莫及。現在他除了哭泣,就什麼都做不了......


 以前有一個凡間的女孩和一位天使相愛,儘管天使每天都飛來飛去,也會抽出很多的時間來陪她。

有一天,天使對女孩說:「如果有一天,妳不再愛我了,我會離開妳。

因為有愛我才能繼續地活下去,當妳不愛我時,我會到另一個女孩身邊。」

女孩告訴天使:『我永遠愛你』

一開始他們的日子過得很幸福,但日子久了,女孩開始不安,她總覺得天使要離開她了,到另一個女孩身旁。

天使醒了之後生氣的說「把我的翅膀還給我,為什麼要這樣?我不能飛,不能出去,妳不愛我了,妳不愛我了…」

『我沒有,我還是愛你的,我沒有藏你的翅膀,真的,相信我好嗎?』

「你騙人,說謊,我不相信妳了,我感覺得到,你不愛我了。」

當天使在女孩的櫃子裡找出翅膀後,就頭也不回地飛離女孩和那愛的小窩。

女孩每天都很難過,也很懷念那段曾經美好的生活,女孩後悔了,她心裡不斷的懺悔著:

『縱使我是多麼的愛你,也不可以剝奪你自由飛翔的權利,是嗎?

愛一個人,也要給他足夠的空間,讓彼此有喘息的空間。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領悟嗎?我現在都懂了,你回來好不好,回來我身邊…』

忽然間天使出現了,並溫柔地對她說「我回來了,親愛的女孩。」

『你不是離開了,你不是不愛我了?』

天使微微的笑著說:「我可以感覺得到,妳還是愛我的,不是嗎?

只要你還愛著我,我也會一直愛妳的,直到妳又不再愛我時…」

其實很多人,就會像那個女孩一般,用愛當作藉口,約束著對方,這樣的愛情不旦苦了自己,也苦了也苦了對方,這樣會感到快樂嗎?

愛情裡會有許許多多的習慣,習慣他的味道,習慣他的陪伴,習慣他的關心,就像坐電車會習慣坐在相同的位子一樣。

但是也會有變相的習慣,就像你只是習慣有他的陪伴,卻已經沒有所謂的愛了。

不妨想想看,你和他之間除了這些習慣,還有沒有其他的成份存在,這段感情會不會再有進展,能不能隨著時間的增長而更加成熟?

如果是肯定的那就好好的珍惜這段感情,如果是否定的,那就該好好考慮。


€深情€2008-03-01

 父親的東西從來不鎖,除了那一個抽屜。

他不准人看,大家也不敢看。
每個人都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每個人都希望父親能把那東西遺忘。

直到有一天,父親咳嗽得厲害,
孩子們衝進臥室,扶起坐在地上滿臉淚痕的父親,
才看見開著的抽屜,和那件整整齊齊的襯衫。

三十多年前,父親常出差,
每次出門前,母親都會為他把襯衫熨平,再一件件摺好,放進旅行箱。
母親摺衣服很小心,不但沿著衣服的縫線摺,而且把每個釦子都扣上。

「不要那麼馬馬虎虎、亂拿亂塞。
髒了的放一邊,沒穿的放一邊。
穿的時候,別急,慢慢把每個釦子解開來,輕輕抖一下,再穿,跟剛燙好的一樣。」
母親總是一邊為父親裝箱,一面嘮叨:
「別讓外人以為你家裡沒老婆。」又嘟嚷一句:
「碰到年輕小姐,別太近了,小心口紅弄到衣服上,不好洗,又惹我生氣。」

「妳少囉嗦幾句好不好?妳知道嗎?」父親常笑道:
「妳是天底下最體貼,又最多心的老婆。妳呀!連摺衣服,都有陰謀。」

「不錯!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小心弄髒了,
偷偷洗乾淨,再教別的女人為你摺,我啊,一眼就看得出來。」

不過,母親總會算著父親出差的日子,多裝一件襯衫,說:
「多一件,備用。不是叫你晚一天回來!」

那一天,父親沒晚回來。
衝進家門,卻晚了一步。
父親抱著母親哭了一夜,又呆呆地坐了一天。
然後起身,打開手提箱,捧出母親多摺的那件襯衫,放進抽屜。
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說:「不准開、不准動!」
當然,他自己除外。
尤其最近,父親常打開抽屜,撫摸那件衣服。
長滿黑斑的手,顫抖著,從襯衫領口的第一個鈕扣,向下摸,摸到疊起的地方:
「瞧,你媽燙得多平,摺得多好!」

有一次小孫子伸手過去抓,老先生突然大吼一聲,把孩子都嚇哭了。
為這事,兒子還跟媳婦吵了一架:
「爸爸當然疼孩子,但是那件衣服不一樣,誰都不准碰!」
可是,今天,父親居然指指那個抽屜,又看看兒子,點了點頭。
兒子小心地把衣服捧出來,放在床邊,把釦子一個個解開。

三十多年,白襯衫已經黃了,
尤其摺在下面的那一段,大概因為緊靠著抽屜,明明顯顯地黃了一大片。

兒子遲疑了一下。
父親突然吹出一口氣:「打開!穿上!」

衣服打開了。
兒子把父親抱起來,坐直。
由女兒撐起一隻袖子,給老人套上。

「等等!」女兒的手停了一下,低頭細看,
小心地拈起一根烏黑烏黑的長髮:「媽媽的!」

老人的眼睛睜大了,發出少有的光芒,居然舉起已經黑紫的手,把頭髮接過。

當襯衫的釦子扣好時,兒子低聲說:
「爸已經去了!」

女兒把老人的兩隻手放到胸前,
那手裡緊握著的,是一根烏溜溜的長髮。


 有對老夫妻年逾五十,經濟條件不錯,理當是安享退休生活的時候,卻相偕到律師那兒要辦離婚。

原因是自從結婚以來,兩人爭吵不斷,老是意見不合,個性上又南轅北轍十分不和諧,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要不是為了孩子著想,早就勞燕紛飛了。

好不容易總算盼到孩子們成年,再不需要父母操心,為了讓彼此在晚年能自由的生活,不用再忍受那麼多無謂的爭吵,決定辦離婚。

這一刻在律師面前,讓律師也面有難色,律師費都有點不好意思收了,於是他提議辦完手續後,三人一起吃頓飯。

老夫妻想了想,雖然離了婚,兩人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吃頓飯總可以吧!

餐廳裡三人氣氛非常尷尬(想也難怪,陌生的律師和兩個剛離婚的人)。

正巧服務生送來一道烤雞,老先生馬上挾起一塊雞腿給老太太說:「吃吧!你最喜歡吃的雞腿。」

律師眼精一亮,心想事情也許有了轉機哦!

未料老太太紅著雙眼說:「我很愛你,但你這個人就愛自以為是,什麼事都自已說了就算,從來不管別人的感受,難道你不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吃的就是雞腿嗎?」

這時老先生也有點哽咽的說:「你...總是不了解我愛你的心,時時刻刻我都在想,要如何討你的歡心,總是把最好的留給你,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雞腿。 」

律師看在眼裡,不免鼻頭一酸,兩個如此深愛著彼此的人,卻因為溝通出了問題而面臨分開的局面。

這一晚兩人心中都有著無限的感慨,這麼多年的感情卻要面對如此殘酷的結局。


老先生整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陣陣如火燃燒般的痛在心底無情的煎熬著。

他考慮了很久,強忍著痛苦打電話給老太太,想要表達他內心的後悔,他想告訴老太太,他是多麼的愛她。

電話聲響了,老太太知道一定是老先生打來的,但是她心中充滿了恨,她覺得是老先生負了她一生,她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電話不知響了多久,老太太就是不接,婚都離了,面子重要,怎能接電話,甚至她把電話線都拆了。

老先生手握著冰冷的話筒,聽不到老太太的聲音,心中有如刀割一般,久久無法釋懷。

其實這一天晚上老太太也是在傷心中輾轉難眠,而且她忘了...老先生他有心臟病。

隔天,老先生被發現死在自已家客廳,手裡還緊握著電話筒。

老太太知道這個消息後簡直無法相信,為了賭一口氣,竟然讓自已深愛的人在心碎中死去,這時候任她如何大聲的呼喊也喚不回老先生的回眸一笑。

老太太柔腸寸斷的整理老先生的遺物,突然發現抽屜裡的一張保險單,投保日期就是當年他們倆的結婚日,

受益人當然是老太太的名字,雖然金額只有一佰萬元,但是當中夾著一張字條-- 「親愛的,當你發現這張保單時,也許我已經不在這人世了,但我愛你的心不會改變,照顧你的責任更不會終止,這些保險金將代替我,繼續給你無微不至的愛與關懷,一如我仍然在你身旁,永遠愛你的...」

看到這裡老太太早已淚如雨下,她真的沒看走眼,他是真心願意照顧自已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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