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季節
朋友G有個聖誕夜party,邀我去參加,甚至囑咐我多帶點朋友來,「不然女生太少了」。我突然想起以前和小萱永遠同進同出的日子,現在卻甚少連絡,衝動的撥了通電話給她。
「小萱,妳在做什麼?」
『啊?』她聽到我的聲音顯然有點驚訝。『沒做什麼呀,有事嗎?』
「沒事,只是想跟妳說好久不見,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她沉默了一下,又說:『我打算要和我男友去知本泡溫泉過節,妳呢?』
我本來是想邀請她一起去參加Party的,可是一想起她八成會說:「我男朋友說……。」就欲振乏力。
不是因為怕被拒絕,而是對那種推託的口氣十分疲倦。
我並不討厭朋友重色輕友,畢竟那男人也許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最後會成為朋友的老公、朋友的孩子的爸,只是,不想去就不想去,為什麼要把男朋友抬出來呢?妳有長腳,他也沒有綁著妳,妳是自由身不是嗎?
小萱是我大學時代的好朋友,我們住在一起,用同一個浴室,逛街時買同款不同顏色的衣服,閒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幻想以後成為OL還能在市區租同一間房子。
後來她交了男朋友,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學生時代的夢想看來是不可能實現的了,即使她說沒兩句話就說:「我男朋友說……。」
一附以她的男人為天的樣子,我仍然祝福她一切都好。
她的男人有一次和其他女同事打得火熱,卻對小萱說:「我只是玩玩。」
小萱常常在我家哭掉一整包衛生紙,我勸她分手她卻怎麼也不肯。
去年,我邀她和我一起參加朋友的生日Party,席間有個男人藉著酒意壯膽,一把抱住小萱在她身上磨蹭,最後還把酒潑在小萱胸前。小萱嚇得大驚失色,隔天我致電關心,接電話的卻是小萱的男朋友。
『喔,就是妳找小萱去的阿。』
「嗯,她還好嗎?」
他的口氣很差,但我還天真的想,他是關心小萱,人也不是那樣壞。
『我告訴妳,妳自己私生活不檢點,少把小萱拖下水。』
啥,我錯愕的說不出話來,話筒另一邊傳來拉扯聲,小萱在旁邊喊著「不要再講了」,那男人卻意猶未盡,說:『還有,我跟小萱的事關妳什麼事?沒事慫恿她分手?妳見不得人家好嗎?』
我掛了電話,氣得哭出來。
對,是我找小萱去參加Party的,但是她不想去,我能綁架她嗎?
她身上那件露乳溝的小背心難道是我硬逼她穿上的嗎?
她和那個男人一起靠在牆邊竊竊私語,難不成是我拉的皮條?
還有,我之所以叫小萱分手,是因為她跑到我面前來哭給我看,口口聲聲說她不想活了!
我有很多很多辯解的話要說,可是這個男人是我的誰呢?
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遙遠,因為我也許可以和一個陌生人戀愛,和他卻是不可能的。
小萱也知道這一點吧?所以她對他說的話是有保留的,只講對她自己有利的部份,她為了愛情犧牲了友情,毫不猶豫的將我推上去做了代罪羔羊。
如果我試圖討回公道而破壞了他們的感情,別人只會說我忌妒,忌妒她有男朋友,而我沒有。
我真的忌妒嗎?
良心說,當然不是不羨慕的,有時候也會想,我也不比她差吧,至少各勝擅場,為什麼她的聖誕夜被愛情圍繞,我的聖誕夜只能在基因池裡游泳,上帝是否太不公平?
可是,當她在家裡替這個男人煲湯的時候,我抱著一本小說躺在床上啃餅乾,當她為這個男人夜歸哭泣的時候,我看著下載的日劇哈哈大笑,當她的男人犯錯的時候她一次又一次原諒,我卻從不輕易讓自己變成上當兩次的傻瓜……,人的時間用到哪裡去是看的出來的,如果妳不肯付出感情去愛一個人,即使他愛煞了妳,妳也不覺得甜蜜,只覺得窒息,但即使妳付出所有去愛一個人,就一定有同等收穫嗎?失望的機率是很大的罷。
小萱有一條Tiffnay的愛心碎鑽項鍊,那是她男友一次出軌後請求她原諒的禮物,小萱擁有一對同款式的枕頭套,以及一個會打呼和搶被子的男人,小萱今年還擁有一個和愛人度過的聖誕節,但不表示明年這個男人還會在她身邊。
小萱還有日積月累的一缸子眼淚……,如果可以交換,我仍然情願做我自己。
雖然偶爾也覺得寂寞。
特別是這種沒有勇氣一個人到餐廳用餐的節日。
可是,寂寞是有季節性的,伴侶卻是二十四小時的身分。愛是一種承諾,不是只是找一個過得去的人一起睡覺看電影。
怕孤單的人,得學習和自己共處。
討厭麻煩的人,得放下自我,嘗試妥協。
畢竟聖誕節的隔天,太陽依舊升起,而法國餐廳的耶誕大餐再如何美味,也不能飢不擇食,隨便找個男人共謀偽裝甜蜜的假象,做一個自己騙自己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