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悶頭的念了一年,我以"剛好及格"的錄取分數僥倖的考上了高考。 然後政府很"公平"的將我分派到區公所工作。 「呵...區公所涼啊!」齊平笑的說,「這不是妳想要的嗎?」 「可是...聽起來好像是歐巴桑在工作的地方喔!」辛苦唸書的下場就是如此嗎? 「當然囉~做久了妳就是歐巴桑啦!」 挖勒~ 你懂不懂什麼叫"安慰"啊!! 「都是你啦!叫我來考這種東西!!」還取笑我。 「開玩笑啦!妳還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在區公所工作啊! 妳想想看,妳是打敗了多少人才能坐在那裡啊!」 是喔! 但至少也分配個好聽一點的東東給我啊!! 「別不知足啦!以後想辦法再調吧!」 然後,我開始了公務員的生活。 果真是"朝九晚五"耶! 區公所的工作還算輕鬆,但是因為當時有個"鐵血市長"--阿扁,所以同事們大多很"識相"的埋頭苦幹。偶爾快近中午的上班時間有人"早退",大家也會很合作的互相把風。 「葉黎...中午要替我兒子送便當,妳幫我掩著吧!」隔壁的陳姐有個正在念小學一年級的兒子,「要不要幫妳買什麼回來啊?」 「好啊!我要一個雞腿便當,再幫我包一碗肉羹麵。」 陳姐已經習慣了我胃的容量。相當初她還大驚小怪的四處替我宣傳「 那個葉黎看起來清清秀秀,沒想到胃口居然這麼大!」 下班的時候,有時齊平會來接我,有時他功課忙,我就自己騎車回家。陳姐有次偷偷問我「男朋友啊?」 我笑了一下,「對啊!」好八卦喔~ 「帥哥ㄋㄟ!」 「呵...看久了就不是了...」 跟齊平交往已經兩年多了,平平順順的也沒什麼驚濤駭浪,或許感情就是要細水長流才耐人尋味吧! 一直以為,跟他就會這麼走下去,也認定了他將是我未來的老公。因為他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 可是,總是事與願違...就像四年前的那件事一樣... 那一天,我在午休時翻閱著報紙,隨意瀏覽著 ...卻恰巧瞥見標題"律師上榜名單請詳見21版",不知怎麼的,我竟然像被催眠一樣地好自然就翻開了21版... 然後開始無意識地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找著... 「蘇川和」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令我陡然一震。 我呆呆的盯著這個名字半晌。 「葉黎!妳看完了沒?」同事叫我。 我恢復了意識。收起了報紙... 「看完了,給你!」 然後我又失神了。 本來,我已經看到那幸福的煙火,在遠方綻放著...但一眨眼...它卻迅速的消失在天空中... 回憶不是已經被掩埋在層層冰雪裡嗎?愛不是已經失去了蹤影嗎?天空不是早就放晴了嗎? 但為何我的心中還有熊熊烈火燃燒著? 為何通往你的那座橋依然存在? 為何心中仍有烏雲盤踞? 我閉上雙眼,腦中卻徘徊著你... 一個名字,喚起了我四年來的記憶,原以為我忘記了,此時才知道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下班時齊平興高采烈的來接我。 「黎黎!跟妳說...明天老闆出國,家裡沒大人了!」 「呵...」我勉強笑了一下。 「妳怎啦?」 「沒事...我想回家!」 齊平沒再問什麼,他送我到了家門口。 「黎黎...」他欲言又止,「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 「這兩年來,妳應該知道我很尊重妳...妳不想說的事,我絕不勉強...但有時我實在很苦惱,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妳在想什麼? 不要以為我不想知道妳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問,可是...為什麼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有那麼憂傷的表情呢?」齊平深切的握著我的手,「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呢?」 我心痛的抱著他,「傻瓜...你已經夠好了!」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會告訴你的...只是現在我想自己靜一靜...」 「嗯!那妳快進去休息吧!」他體貼的幫我開門。 「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呢?」 是啊...為什麼要道歉? 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整晚心中不斷的說著...齊平,對不起... 就在那天之後的一星期,開始放年假。齊平也回臺中老家去過年。 初一的早上,陽光普照,爸媽相偕到廟裡拜拜,只留下我跟弟弟。 「喂!妳的電話!」我的老弟自從到了青春期後,就再也不肯開口叫我一聲"姊姊"。也不知在彆扭什麼! 接過了電話,「新年快樂!是誰?」 「新年快樂!是我!」 好陌生的男聲... 「報上名來,不然拉倒掛斷!」 「哈哈...」爽朗的笑聲從話筒傳來,「妳還是沒變...」 我怔怔的愣著...不會吧?! 「我是kawa啦!妳不會已經忘了我吧?」 我怎麼可能忘記? 「你...」我講不出一句話。 「怎啦?驚嚇過度了嗎?」 「哼!想要嚇我...沒那麼容易!!」我才不想讓他聽出我聲音裡的期待。 「呵...小葉...好久不見了...」 小葉? 一個距離我好遠的名字...是我嗎? 「嗯...怎會想打電話給我?」 「想了四年了...今天終於鼓起勇氣了...」 是啊...我也等了四年... 「為什麼不再繼續想下去? 最好再想一百年,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天上通電話了!」我一方面像是賭氣,一方面又像是玩笑。 但賭氣的成份居多。 「小葉...我想不下去了...」千言萬語盡在一句。 然後兩個人各在話筒的一端沈默了17秒。 「我們見面吧!」 他說。 「嗯!」 我不加思索的就答應了。 見了面之後會怎樣呢? 我已經預見了... 一小時候,kawa開著車到我家門口。 「hi~小葉!」 我們互相的凝視了一會兒... 今天...是我們分離了整整四年又三天...的第一次的見面...他還是一樣的帥氣,只是經過四年的歷練,眉頭間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憂鬱...和穩重...孩子般的臉龐堆著笑,過去這個笑曾使我深深迷戀,心中狂跳...但現在卻使我好想逃走。 「hi~ kawa...」 我終於可以叫出這個深鎖在我心底的名字。 「上車吧!我們去吃飯...」 我默默的坐上了車。 「小葉變漂亮了呢!」還是一樣油嘴滑舌。 「kawa也變帥了!」彼此彼此。 「真的嗎? 我好像從來沒聽妳讚美過我呢!這是第一次喔!!」 「是喔...要不要來個什麼紀念日?」 咦?好熟悉的臺詞... 「好啊!!我命名今天為"牛郎織女日"...不過他們每年可以見一次,我們卻是經過了四年...」 「是啊...你是"牛郎",我是織女!」我特別加了重音。 「臭小葉!」kawa轉過頭來罵我。 「爛kawa!」我向他吐舌頭。 「呵...好高興...好像回到以前的感覺!」 是嗎? 感覺回去了...那現實呢? 「我們去那家餐廳吃吧!大年初一開的餐廳不多...」 「好啊!」有得吃就好。 然後我們走進那家西餐廳。 「小葉,我記憶中妳的胃口可是很大的,怎麼才點了海陸全餐而已?」 挖勒~ 絲毫不讓我有點女性的矜持! 「那再叫兩盤小蛋糕吧!」 「呵...妳果真連胃都沒變耶!」 「是誰剛說我變漂亮的啊?」 「外表是變美了...但內在還是一樣啊!」 「你也是啊!金玉其表啊!!」 「呵...拐著彎罵我喔!」 「哪敢啊...大律師!」 啊... 看到kawa驚訝看著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又說錯話了!! 「妳怎麼知道?」 「你法律系念完不當律師難道還當醫生勒!」 我趕緊混淆他的想法。 「可是念法律又不一定得當律師...」 去...考上了就考上了,還不直說! 「我隨口說說你幹嘛那麼緊張?」 「喔!」kawa低下頭,「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妳有注意到我勒!」 好不容易見面了,還這麼拗? 看到他落寞的表情,我不禁心軟了。 「嗯!前陣子在報紙上不小心看到你的名字...」我誠實招了。 「真的?」他抬起頭來,一臉的高興,「妳有什麼感覺嗎?」 「又不是我考上...會有什麼感覺?!」 我又說出違心之論。 「喔!其實我真的是矇上的...所以會上榜,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沒去當兵?」我切了一口豬排。 「我不用當兵啊!!」 「有什麼隱疾嗎?」肉蠻滑嫩的,不錯吃。 「我性無能...」 挖勒~ 我的舌頭狠狠的被那塊死豬肉燙了一下。 「呸...」我連忙的吐掉,大口大口的喝著水。 「你很欠扁喔!」我拿著刀子指著他的脖子。 「哈哈!!」kawa笑的直拍桌子,「誰叫妳只顧著吃,都不看我!」 「不要自己偷偷去買威而剛喔!」 「妳...我才不需要勒!」kawa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誰曉得你需不需要啊!」 「妳以後就會曉得啦!」 什麼?? 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會這麼明白的暗示! 「你說話小心一點喔!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總要說清楚的! kawa沒回答我,他低下頭去吃他的牛排。 「我也這麼覺得...」半晌他抬起頭,擦擦嘴,「可是我不敢問... 怕自己知道結果後會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我講的瀟灑,卻痛的徹底。 「這四年來,我只想藉著時間來淡忘...心祺帶給我們三人的傷害...但是...唯獨對妳...我...」 「不要說了!」 雖然知道今天的見面勢必會揭開過去的傷口...但是還是害怕的想逃避。 我們沈默的吃著面前的餐點,但此時的我卻再也吞不下那一塊一塊鮮嫩多汁的肉。 走出了餐廳,陽光仍刺眼。 「有沒有想去哪?」kawa問我。 「沒有!」說要去日本你也不會帶我去。 「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幹嘛?」那個"不祥"之地。 「那我送妳回家...」 「好啊!」 說完才懊惱的要命...幹嘛那麼衝動就說"好啊!" 我還不想跟你說掰掰... kawa只是專注的開著車,眉宇間的憂鬱似乎擴大了... 「你昨天在哪吃年夜飯?」我打破沈寂的氣氛。 「我家啊!」 「跟誰吃啊?」 「跟我啊!」 「你一個人吃?」不會這麼可憐吧?! 「呵...九年來都是如此!」他說的輕鬆,我卻感到難過。 「你父母都不回臺灣的嗎?」怎麼有這麼狠心的父母啊? 「一年回來三次...」 「那你可以去美國找他們啊!」 「會的...」kawa一臉的無奈。 「什麼時候要去啊?」 「一年內吧!」 啥? 一年內? 這是什麼回答啊? 不是應該要回答幾月幾日嗎? 「什麼意思啊?」 kawa將車停在路旁...轉過來看著我... 我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意思就是...我在一年內會移民到美國!!」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講不出一句話。 「小葉...我知道妳現在過的很好...看到妳這麼幸福的臉,我真的打從心底的為妳高興...但我卻無法很誠懇的跟妳說"恭喜妳"...因為我好忌妒...」 kawa悲傷的看著我...「我並不想移民,但只要在臺灣我就會想到妳,妳大概不能理解那種折磨吧!」 我怎麼會不能理解...因為我也深深受這種折磨所苦啊! 「四年來我把自己埋在書堆裡,逼著自己忘記妳們...但是我只有一個人,我一個人承受著痛苦,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可以哭訴... 每當苦的快熬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只要能通過這個歷練,我就能正大光明...脫胎換骨的出現在妳面前...」 「可是...我想...我大概錯了...」kawa低下頭紅了眼眶。 「我常在想...為什麼我會對一個女孩子放下這麼多的感情...甚至在四年後還是深愛著妳...妳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減少對妳的迷戀呢?我該怎麼做才能對妳死心?.....?」 「我對妳的感情從來沒變...我不交女朋友,就是等著有朝一日能讓妳重回我懷抱...我忍著四年不跟妳聯絡,就是想讓我們能無任何遺憾的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妳不等我?」 「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跟妳說這些話的...」kawa頹然的想重新啟動車子。 完了 ... 我堅強的防壘,就快被攻破了... 「你好過分...」我幽幽的說,淚水滑下臉龐,「現在才跟我說這些...」 「小葉...」kawa轉過頭來,溫柔的拭去我的淚水,「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大力的甩開他的手,「當我痛苦的快要死掉的時候,你在哪裡? 當我最需要溫暖的時候,你在哪裡? 當我最想要你的安慰時,你在哪裡?」 我像是要宣洩四年來所積壓的感情一樣的哭了起來,「夜裡,我抱著電話入睡,深怕遺漏了任何一通你打來的電話...可是,你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要斷絕聯絡...連我寫給你的信都不回...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為什麼連你也要離我而去?」 「所以,我死心了...」 「小葉...對不起...」kawa也掉下了眼淚,「我怕會再增加妳的痛苦,所以我不敢跟你聯絡...」 「既然不敢聯絡為什麼現在還要聯絡? ...我現在非常痛苦,你知道嗎??」 「對不起...」他的眼淚不斷的掉下來,「我怕妳不想見我?..」 「笨蛋...」我哭著向他說,「我怎麼會不想見你...我愛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kawa怔怔的愣著。 「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尤其對方是對你不理不睬...你帶給我的打擊遠比心祺帶給我的還大啊!!」 「小葉...妳...」kawa滿臉淚痕的看著我,「妳說的是真的?」 我只是不停的哭著。 他緩緩的伸出雙手,抱緊了我。 「讓我們...再從來一次吧!」 如果可以再來,如果可以真的再來...就再來一次吧! 用四年的相思,用最大的信誓,來抵擋最大的毀滅... 齊平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冷冷的說,「我不能接受!」 為了要跟kawa在一起,我們到底傷害了多少人? 「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能做什麼補償他。 「黎黎,我哪裡做錯,妳可以告訴我...妳對我哪裡不滿,妳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齊平...你已經夠好了!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我,只是個空的軀殼啊!」 「既然如此,為何當初要接受我的感情?」 是啊! 為了消除自己的寂寞,自己的痛苦,我選擇了無條件關心和愛我的齊平當作我棲息的慰藉。我好惡劣... 但是,深愛kawa的我...還能夠跟他再一起嗎? 「真的很對不起...」所以我只能不斷的說抱歉。 「黎黎...妳知道嗎? 我現在突然好恨妳...」齊平悲傷的看著我, 「我是那麼地愛妳...妳居然會這樣對我...妳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的眼淚又撲簌的掉下來。 「在我研究所的最後一學期,妳投下這樣的炸彈給我...妳教教我,我該怎麼做? 我不能想像沒有妳在我身邊的日子是什麼樣子...妳不能這樣就離開我!」 齊平痛苦的抓著我的手,像是想憤力捏碎般... 「妳說說話啊!!」 「我對不起你...」我哽咽的說,「因為我已經放棄他一次了,我不想再第二次放棄他...」 「那妳就狠的下心放棄我...是不是?」 「不是的!」我哭泣著,「我愛你...但是...我更愛他...」 齊平低下頭,不再說一句話。 「叫他來!」 「什麼?」我抬起頭。 「叫蘇川和來!」齊平不耐煩的說。 然後我起身去打電話...不到二十分鐘,kawa便站在我們面前。 「你!」齊平一看到他,立刻向前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kawa被強大的力道打的跌坐在地。 「齊平!」我大喊的制止他,「你幹什麼!」 「小葉...沒關係!」kawa撫摸著腫起來的臉頰,「讓他打吧!」 平常溫馴的齊平此時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般,他揪著kawa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 「為什麼還要來找黎黎?」 「對不起...」 「你!!」齊平狠狠地再一拳下去。 kawa再次的摔倒...嘴角的血泊泊的流下... 「齊平...不要這樣!」我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饒過他吧!」 「饒過他?」齊平怒氣沖沖的轉問我,「那誰來饒過我?!我就該死嗎??」 「你打到你氣消為止吧!」kawa跌跌撞撞的站起來。 齊平想也沒想的又是一拳揮了過去。 「夠了!」我撲過去抱住了kawa,「齊平...拜託你!」 看著kawa烏青受傷的臉,我心痛的用手背幫他抹去嘴角的血... 「哈...」齊平冷冷的看著我們,「葉黎!算我錯看妳了!!」 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整理了儀容。 「你要是敢再讓葉黎傷心難過...就不只是這幾拳了!!」齊平向 kawa說完這些話後,便深深的凝視了我,「我不希望妳會恨我, 我之所以會退出,是因為我愛妳...不希望看到妳難過的臉...這次,希望妳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再見了...葉黎...」 然後轉身離去。 我再也無法克制的痛哭起來... 謝謝你...齊平...謝謝你... 千萬句的謝謝都抵不過你對我的一片深情! 三個月後,我答應了kawa的求婚。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那麼早步入結婚禮堂,但是跟kawa幾經波折, 歷經風雨的感情,使我們非常害怕再遇到任何的阻礙...而這輩子除了他,我可能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所以當kawa深情的看著我,對我說...「嫁給我吧!」 我沒有半點遲疑的就答應了。 「什麼?」 媽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望著我,還有來我家的kawa。 「我希望您能把您的女兒交給我,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 kawa緊握著我的手,一臉的堅毅。 「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嗎?」媽媽氣的眉頭糾結,「你們才幾歲?你們才交往多久? 就要結婚...結婚可不是兒戲啊!」 「媽!」我皺著眉頭抗議,「我們都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妳要氣死我是不是...跟齊平才分手多久,就要跟別人結婚?!」媽媽臉色發青,「真不知道我是怎麼養妳的!!」 老媽是齊平忠實的"擁護者",所以當她知道我們分手後,著實跟我嘔了三天氣。 真不知道是誰的男朋友? 「孩子的媽,算了啦!」爸爸在旁邊打著圓場,「年輕人就隨他們去吧!」 「什麼叫隨他們去!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葉媽媽...」kawa出聲,「我愛葉黎,我要娶她,而且我們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這個程咬金!」媽媽不客氣的說,「破壞別人的感情後,還要來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媽!!」我氣死了,「你怎麼這樣說! 是我自己不對,是我自己選擇他的,妳幹嘛怪到他身上!」 「我最討厭第三者嘛!」老媽似乎也發覺自己說的太過火,語氣和緩了下來,「人家明明過的好好的...幹嘛還出現...」 自從媽媽看了電視上的什麼花系列後,對第三者便恨的牙癢癢。結果,她現在把看電視的怨氣一股腦的全出在kawa身上。 「媽!」我耐著性子告訴她,「我這輩子非他不嫁了! 如果妳不答應...我明天就跟他私奔!」 「孩子的爸!你看看你生出什麼樣的女兒!!」媽媽的火氣又上來了,「居然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威脅我!」 「唉喔!妳就讓他們去吧!」爸爸搖了搖頭。 「媽!」kawa突然跪了下去,「我求求您...成全我跟葉黎吧! 我們經過那麼多的波折,好不容易能在一起...我是真的愛她,想跟她結婚!求求您答應吧!」 媽媽似乎沒料到kawa會來這招,她嚇了一跳。不說話。 「趕快起來趕快起來!」爸爸扶著kawa起身,「婚期訂在什麼時候啊?」 「下個月六日!」我說。 「好好好....結婚是好事啊!妳說是吧?!」爸轉向問媽。 「唉...隨便你們啦!」媽媽不耐的揮揮手,「只要不是奉子之命的就好!」 現場靜了五秒。 「不會吧?!」媽媽指著我的肚皮,「妳...妳懷孕了嗎?」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來,「妳有孫子了,不高興嗎?」 「什麼??」眼看著媽媽又要噴火了... 「神經!」我白了她一眼,「那麼容易受騙!」 「真是氣死了!」被耍的媽媽走出了客廳。 「你們好就好啦!」爸爸連忙跟的出去。 「小葉!」kawa緊張的拉著我的衣服,「妳怎麼這樣啦!!」 「哎!別擔心啦!我媽就是那樣啦~ 她已經答應我們了!!」 「真的嗎?」kawa狐疑的看著我,「那種態度叫"答應"啊?」 「對啊!很拗吧!」 「呵...跟妳真像...」 「你欠扁喔~~」 kawa笑的抱住了我。 「跟你說...我可不要移民美國喔!」我賴在他的懷裡不肯起來。 「妳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我一切都聽老婆的!」他愛憐的擁著我。 「呵...聽你叫我老婆的感覺真好!」 「真的嗎?老婆老婆老婆....」 「呵~~ 好噁心喔!」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幸福,我想我活著沒遺憾了...」kawa溫柔的拂過我的臉,「因為我找到了我的最愛...」 「不要說什麼遺不遺憾...真不吉利! 而且,你以後會更幸福的!」 「呵...我好期待喔~~~」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擁抱彼此,享受那得來不易的安寧。 「kawa,你父母那邊呢?」 「已經打電話跟他們說了...」 「他們怎麼說?」 「呵...嚇的呆掉了呢!」 「真的?」我抬起頭來望著他,「他們答應了嗎?」 他們本來想立刻飛回來的,但是我爸公司走不開,所以只有我媽回來。」 「你媽回來了?」我睜大了眼,「什麼時候?」 「後天到臺灣...我本來是想晚上跟妳說的...」 「那他們到底有沒有答應啦?」 「呃...我媽說要回來看妳之後,才能決定...」 不祥的預感! 「妳放心啦! 他們既然能把我一個人丟在臺灣,怎麼還有資格來管我的決定?」 可是...他們終究是你的父母啊! 難道...愛一個人真的是這麼困難嗎? 我又再次踏入他家。那個富麗堂皇的家。 kawa牽著我進入客廳,他媽媽正坐在沙發上隨意的翻著雜誌。 「伯母!」說實在的,大學聯考也沒那麼緊張。 「妳就是葉黎囉?」他媽媽果然非常"高貴",一身的名牌套裝。 「嗯!」我點點頭。 「呵...請坐!」 我和kawa坐在她的對面。 「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說好了...其實我是不希望川和那麼早結婚的!你們都太年輕了...況且他還不懂事,還需要多多磨練...」 「媽!妳大老遠跑來不會是要教訓人的吧?!」kawa打斷她的話。 「我這是為你好!之前你在臺灣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跟你爸有管過你嗎?」 「那妳現在幹嘛管?」 「我唯一的兒子打越洋電話來告訴我,要結婚了!! 你說我能不管嗎?」 「我打電話告訴你們,是尊重你們!但請你們也尊重我的決定!」 「不是我愛挑剔,憑你的條件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 挖勒~ 我坐在這是專門被消遣的啊?! 去...怎麼每個媽媽都這樣!! 「媽!妳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要不客氣了!!」 他媽不甩他,轉向問我,「葉黎...妳喜歡我兒子哪裡?」 「我啊~」我看了kawa一眼,「看的到的地方都喜歡!沒看到的地方...呵...也喜歡!」 他媽驚訝的看著我和笑倒一旁的kawa。 「媽!」kawa摸摸鼻子,「小葉就是喜歡開玩笑...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她!」 「真不像話!」她的眉頭可以打結了。 「我可不是開玩笑!」我嚴肅的說,「伯母,妳大概不知道我跟蘇川和是經過多少困難才能在一起的...我很清楚自己配不上他,但是我一旦認定他是我的對象,我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小葉...」kawa緊緊握著我的手。 「令尊是做什麼的?」他媽仍滿臉不悅。 「我爸跟我一樣是個公務員,我媽是家庭主婦,我弟還在念大學。」 「妳知道嫁到蘇家後,所要擔負的責任有多大嗎?川和將來要繼承他父親的職位,一定要定居在美國,妳不能有自己的事業, 需要協助他...不管是家庭還是事業...妳有遠嫁美國的準備嗎? 妳有擔負整個蘇家一切瑣事的能力嗎? 」 我低著頭不語。 我討厭美國! 「媽!現在講這幹嘛?」 「不應該說嗎?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將來你身為整個公司的負責人,底下有上萬的員工,這麼龐大的事業能不需要一個好幫手嗎?」 「小葉可以的!最起碼她也是國立大學畢業的啊!」 他媽沈默了一會兒。 「好!那你們明天一起跟我回美國!」 「什麼?」我跟kawa不約而同的楞住。 「去美國跟我住一個月!你不是說她可以嗎?我倒想試試她的能力!」 「媽!!」kawa生氣的站起來,「為什麼平常都不管我,現在才再那囉哩囉唆的?!」 「你閉嘴!」他媽瞪了他一眼,「我挑媳婦哪裡錯了?」 「我答應妳!」大概跟kawa久了,也被他傳染到"一受刺激就賭氣"。 「小葉!!」kawa驚訝的轉向我,「妳瘋啦?」 「kawa...你想和我在一起嗎?」我抬頭望著他。 「廢話!妳是我這輩子唯一的選擇!」 「那我們就要一起克服各種困難啊!現在伯母提出這個要求, 無非是要我打退堂鼓...可是我們怎麼可以就此屈服呢?」 「小葉!」kawa坐下感動的握著我的雙手,「有妳這些話就夠了...」 「咳...」他媽撇了我們一眼,「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我等著妳!」我信心滿滿的想讓kawa的媽媽認同我...也滿心歡喜的幻想著穿著白紗禮服的樣子... 我以為kawa已經是我的一片天,他能為我擋下任何的風雨雷電... 我以為和kawa在歷經千辛萬苦後,美好的遠景已在不遠處... 我以為,我已經找到了我的依靠,我永遠的臂膀... 我以為...提著行李,帶著媽媽給我的平安符,我興奮的站在家門口等著kawa來接我。 今天就要去美國了呢! 要是通過了他媽媽的考驗...這應該是最後的考驗吧?! 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蘇太太"呢!! 真是迫不及待想跟kawa在一起! 看看手錶,12:42...已經遲到十二分鐘了...這爛kawa...在這麼重要的時候居然敢遲到! 等一下再好好罵罵他... 我一定要讓他媽媽對我刮目相看...我摸了摸左手那只戒指..呵 ~~ 這是kawa向我求婚那天送我的! 上面鑲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 因為我曾經告訴過他,藍寶石能為我帶來幸運,但是太貴了我買不起...所以他特地去買了這只藍寶石的訂婚戒指送我... 咦? 12:58...還沒來?他到底在幹什麼?! 飛機是不等人的啊! 可是我絕對不是因為他家有錢才選擇他的...當我發覺自己愛上他時,才知道他家那麼有錢... 這有關係嗎? 為什麼要把我們的愛和金錢聯想在一起呢? 今天假若他只是個凡夫俗子,我照樣也會無怨無悔的跟著他!! 因為我愛的是kawa這個人啊!! 1:15...他已經遲到四十五分了!! 平常跟他約會,他總是早到,怎麼今天會遲到這麼久呢? 心中掠過不安的想法... 不會的!白癡! 老天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因為我們可是歷盡滄桑的一對啊!不是這麼說的嗎?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啊!我們會成眷屬的! 「葉黎!!」媽媽慌張的從家中跑出。 「怎麼了?」我茫然的看著她....為什麼她在哭呢? 「妳...快去醫院...」她聲音顫抖的說不下去,便招來一輛計程車。 為什麼要去醫院? 我是要去機場的啊!! 「我不要!」我呆呆的杵在原地,「我要等kawa...」 「嗚...」媽媽泣不成聲,「孩子...聽話...快去...快去見他最後一面...」 什麼叫做"最後一面"? 媽媽啊...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妳不是已經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了嗎?為什麼還要詛咒他呢?? 但是,為什麼連我也流淚了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達醫院的...一路上,我只是恍惚的想著... 我終於可以見到kawa了...我終於可以當他的新娘了... 是一陣藥水的刺鼻味驚醒了我。 我怔怔的看著急診室裡來來去去的人們... 我不是要去機場的嗎?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葉黎...」 我兩眼無神的看著他媽媽...他媽媽也來了...難道這裡是機場嗎? 「他車禍...」 怎麼連妳也在哭? 是否你們都不希望看到我跟kawa結婚嗎? kawa呢? kawa在哪裡呢? 我好想你喔... 然後...我終於看到了kawa... 我怎麼抖的這麼厲害?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的kawa會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裡? 我緩緩的走向他... kawa俊秀的臉上,滿是血漬和汙垢...是誰把他的臉弄成這樣?我要生氣了!我擦去了他臉頰上的那片鮮血... 看看我啊! kawa...你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你不是最喜歡看我笑的樣子? 我現在就笑給你看! 你怎麼不看呢? 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笑的這麼開心耶! 「請讓開好嗎?」醫生和護士把我推開了。 為什麼要分開我們!! 你們是誰!! 我向前去死命的抱住kawa...我再也不准任何人拆散我們!! 「葉黎!!」媽媽用力的拉開我,「不要妨礙醫生急救!!」 我頹然的坐在地板上... 媽媽啊...妳不是已經答應我們的婚事了嗎? 為什麼現在還要阻止我呢? kawa...你起來說說話啊!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嗎? 為什麼現在卻躺在那裡不說話也不看我呢? 你這樣子怎麼保護我呢?? kawa...你要是這樣一直睡覺,會趕不上飛機的!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我一定可以勝任的嗎? 我要做給你看! 讓你知道,也讓你媽知道我的一片真心! 但是...你要起來啊!! 你不起來的話,我怎麼做給你看呢? kawa,你想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嗎? 呵...就是那一天,去新光大樓的那一天早上...你握著我的手,又深情的盯著我...雖然你不說,但我已經看到你眼神中所傾訴的愛意了...那天,我恍惚的一整天念不下書,整個腦海中都是你... kawa...你告訴我,有人會像我們這麼相愛嗎?有人會愛的像我們這麼刻骨銘心嗎? 這麼相愛的一對,不是應該廝守一生的嗎? kawa...我們已經錯過了四年,未來的日子裡...可不要再錯過任何時刻啊! 因為是這麼的珍貴,所以...要格外珍惜我們的相聚...你說是不是呢? 你為什麼不起來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對我厭煩了嗎?Kawa... ......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滿頭大汗的鞠躬道歉。 kawa身上插著好多管子...旁邊的心電圖靜止成一橫線... 你還沒跟我說一句話啊!! kawa... 你再起來虧我損我啊!!我保證一定不回嘴...只要你肯起來看看我... 你不是說過絕不讓我再哭泣的嗎? 你沒看到我現在嘔心瀝血的痛哭著嗎?你沒看到嗎?? 為什麼還捨得讓我這樣的哭泣?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們不是要結婚的嗎? 難道你反悔了嗎? 你起來啊!!你起來回答我啊!!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啊... 為什麼? 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為什麼又要離開我? 既然已經給我承諾,為何還要帶走我的幸福? kawa已經離開我半年了... 半年來,每每在夢中見到那熟悉的身影...但只是一晃眼,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慟哭的想留住你,卻只見你的愁容飄然遠去... 我知道你怕高...但是,在天上的你...還會害怕嗎? 你過的好嗎? 你知道我很想你嗎? 因為你走的太唐突,所以我至今還相信你會回到我身邊... 而你,真的會嗎? kawa出殯那天,心祺也來了...她變得更為消瘦...已哭腫的雙眼因看到我,又掉下了眼淚... 而我當時卻是一臉木然的不認識她...因為我的魂魄都被kawa 帶走了... 「小葉...對不起...」她跪在我面前,痛哭不已,「我很早就想告訴你們...對不起...我錯了!!」 我只是呆滯的看著前方... 「小葉...對不起...」 她嚎啕大哭之後卻暈了過去...然後一堆人七手八腳的將她抬出靈堂。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kawa的遺照...他年輕而帥氣的臉龐,正閃閃發光的對著我微笑...現在,這個令我魂牽夢繫的笑,只會讓我更想追隨他而去... 在他蓋棺的那一剎那,我發狂似的撲上前去... 我悲慟的哭喊著...你們怎麼捨得這樣硬生生的拆散我們呢?! kawa...你要走,為什麼還要留下我? 你怎麼忍心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這殘忍的一切? 半年來,對你的思念...沒有絲毫的減少...卻是與日俱增... 每每夜裡,淚濕枕畔,尋著你...喊著你...無奈還是孑然一身... 我不知道你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昨夜,我又與你在夢中相會... 為什麼看到我,你會這麼悲傷呢? 是不願意看到我,還是知道我正承受著痛苦的煎熬? 今夜,我們再相約夢裡吧! 一個黃昏暮色很美的夢...然後,不要再丟我一個人獨自走向黃昏裡... 我們夢裡彩色的記憶,將是我流盡淚水後的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