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麼去解釋這種欲言又止？
明明知道繼續拉扯下去，並不會更幸福快樂，也不會再得到更多當初「堅持留下」的勇氣，可是我卻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理由，讓這些原本就呼之欲出的傷口更加鮮紅。

我們，是不是在決定要擁抱對方的那一秒鐘起，就已經狠狠的傷害了對方了呢？是不是你沒有控制這個擁抱的力道，摟緊了不止是我渴望安穩的飄浮，也困住了我越來越矛盾的心？
是不是我沒有壓抑自己想依賴你的習性，所以附著在你的世界裡，抽離不了自己想斷絕的念頭，也撕裂了我獨立沉默的生活？

我們應該要安安靜靜的離開彼此，就像她也悄然回到你的生活裡。
坐在你的沙發上，躺在你的枕頭，擁著你的身體，夾著你的堅挺，那些煽情或者簡單的生活舉止，就像我曾在你的世界裡，無聲無息演練過一般，活躍律動在我幻想的屏幕中。
我曾擦拭那黑得發亮的牛皮沙發，散發著新買的濃郁氣味；我曾賴在那張要價十來萬的名貴大床上，像孩子般上下彈動著柔軟；我曾跪在客聽地版上，仔細查看有無遺露任何一絲骯髒的屑髮；我也曾在你身下呻吟低泣，但卻萬分珍惜這種難得可貴的歡愉。那些我與她都曾擁有過的點滴，差別只在於擁有的角度不同而已。

我要怎麼去解釋這種欲言又止的悲傷？
我要怎麼去解釋這種無法被輕易掩滅的疼痛？
你再多的微笑都撫平不了……撫平不了我在夜深人靜裡寂寞核心中的寂寞，你再多再用力的擁抱或深吻，都填補不了我越揪越緊的傷口。
我應該要得到的，即使我不奢望能夠「光明正大」得到，但基於一種公平的理由與原因，我是不是可以不要在你「愛情的世界裡」繼續當個卑微的玩偶？

你應該要發現的，如果你說，你越來越在乎我了，那麼你應該要發現的。
你應該要看穿我無能為力的心跳，顫動著一波疼痛的節奏。

當我聽見，她又要進入你的生活，而我，卻又只能夠守在角落裡，你應該要發現我的眼神中，絕望早已掩蓋我的瞳孔。
我被你擺在你世界與生活的盡頭，只有在夜深人靜或你感覺寂寞的時候，你才會剛好放任自己的腦海，閃過「我」。
即便我早已看透了這是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好的模式，像唯一能解題的數學公式，除了運用以外，沒有其他的解題方法，但是，我是不是在被綑綁的同時，若去除了「心甘情願」的因素，我還有選擇自由或被放開的權利？

離開你，離開你的念頭，就像是一個被打包好的漂亮紙箱，在某個日子裡突然形成，而後被擱置在角落，突然，我的勇氣以一種很巧合的方式路過這個漂亮紙箱，然後，莫名又湧起了「應該結束」的念頭。
我可以遠遠的觀望，或近近的靜靜欣賞這個紙箱，卻舉不起雙手，拆開外頭的美麗包裝。
如果拆開了，我是不是又要承受一道傷口，而這道傷口是因為「我們將再也不可能相擁如以往」的真實理由？

我要怎麼解釋我的欲言又止？
我要怎麼耗損我悲愴遙遠的目光？
我要怎麼停止留在你身上的種種慾望？

「妳到家了？」深夜了，應該已經在床上熟睡的你，卻突然登入了MSN，並且趁我在盥洗的時候，留下了訊息。
「嗯，剛洗好澡。」我回覆你。
「還沒睡？」我又問。
「嗯……我在想……」話語突然被送出，你也欲言又止了。
「想什麼？心情不好？」我其實完全沒發覺你在等待我。
「我在想妳。」

我知道我沉默了好久，不懂得該如何接續這句話。
我從不要求你光明正大的公開對於我的情感，即使是在兩人獨處的世界裡，我也從不曾要你坦然。

「怎麼了嗎？」我只能假裝無事發生，其實，在我的夢裡，我們早已經面臨了好幾次分開或想念的對白。
「只是想妳。」
「……這樣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點起菸，試著讓自己放空，別再添加太多情緒。
「我問妳喔，妳有想過要結束嗎？」
「我有思考過，可是我找不到說服自己結束的理由。」這是不是很可笑，縱使我心裡「分開」的慾望早已強烈得幾乎將我淹沒，但我卻沒有那股衝動。
「那……妳為什麼會思考這件事？」你其實想問的，是最近生活上的改變，多了她的出現，你想知道我心裡的感覺。

我是明白的，就因為我是如此的了解你重視我的程度，我才越來越不能理解，為什麼我竟然可以在這種被重視的程度裡，還能感受到「自己被擺在世界盡頭」的情緒。

「很自然的想到，像是很遙遠前就經歷過，只是把這種衝動當成回憶放在不起眼的地方，某天又剛好經過了這個地段，所以想了起來。」我只能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個話題，並不想與你討論太多，我複雜而且私藏的劇情。

後來話題被帶開，當然你說了一些關鍵字，當然我了解你在暗示我，你暗示我應該要自己開口把握，應該要告訴你我的掙扎，應該要告訴你我所有不快樂的情緒，可是我卻……還是只能陷在欲言又止的鬼打牆中，而且無力逃脫。

「我覺得自己很矛盾，越是想逃脫你就越是沒有力氣。只能沉默、生悶氣、難過、不高興，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埋怨自己的體貼。所以我越來越容易情緒化，我時常覺得自己被你擺在世界的最後，當夜深人靜或者你突然寂寞了，我的名字才會閃過去。所以我不斷的消化自己的負面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淡漠，可是我反而不能夠明白那種看著你卻又想假裝看不到你的情緒。」我說了一長串話，這些全是我在心裡反覆默念了數百次的對白。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看著你的眼神，越來越沒有幸福與快樂的感覺嗎？你可以告訴我嗎？」這個問句之後，你沉默了。

沉默之後，你又起了其他的話題。

「其實，我真的很想妳。」最後，你留下這句話，就登出了。

其實，我們之間還是一個無解的習題。
早就應該結束了，卻還苟延殘喘著，這樣，我們的回憶裡，會比較美麗嗎？
那些關於彼此的片段，我們在想起之後，會是笑著的嗎？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我越來越心酸了。

我要怎麼解釋我的欲言又止？
我要怎麼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想要得到，卻反而只是失去？
或許失去與得到只是一線之隔的距離，或許這樣的失去反而是一種永遠的得到，或許這樣的得到正意謂著我不會失去，但我要怎麼告訴你，我會欲言又止的原因，不止是你的生命裡，有了她的回心轉意，而是我的枕邊，也逐漸沾染了另一個人的體溫，而我卻更加沉溺於這種表情之中。

你可以告訴我嗎，我的枕邊會沾染了另一個人的體溫，是我真的愛上了，還是因為你讓我寂寞了？
你會像我一樣──欲言又止嗎？